相對於蕭晴和祁娟家裏的問題,衛楠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運氣了,父母安好,哥哥幸福,一家人其樂融融。
愛情嘛,隻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使沒有了,或許,也可以拿別的來填補。
有些事,有些人,也隻適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拿出來,懷念罷了。
八月的天氣,酷熱難當。
接到蕭晴電話的時候是上午,衛楠剛起床穿好衣服,站在鏡子前梳頭。
“楠楠,我爸媽讓我出國留學,我現在在機場,我走了,你要保重。”
衛楠隻覺得如同當頭砸下冰雹,聲音哽在了喉嚨裏:“蕭晴……”
“小娟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你們別來送我,我到了之後會跟你們聯係的,拜拜。”
電話被掛斷,衛楠不顧散亂的發型直接奔出了門,攔了輛出租車就往機場飛去。
在機場入口碰上了飛奔而來的祁娟,兩人對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一起朝入口撲了過去。
蕭晴正站在通往入口的檢票處,垂著頭,乖乖聽著父母的叮囑。
蕭晴的父母,身在豪門,商界有名的蕭家夫婦,氣度非凡,穿著品味不是咱小老百姓可以比的。
蕭晴媽媽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在光線下閃著刺眼的光,爸爸的西裝估計也是聽都沒聽過的名牌。
可蕭晴,依舊是簡單的白色短袖和淡藍色牛仔褲,脖子上掛著造型可愛的諾基亞手機,換了白色的外殼。
簡單到——讓人心疼的裝束。
纖細的手指拉著巨大的箱子,身上背著一個簡單的小包,淡黃色的穗子隨風搖擺——那是衛楠和祁娟在她二十歲生日時一起買來送的包,倆人湊的,幾百塊錢,在她們蕭家人眼裏或許一文不值,蕭晴卻非常喜歡,一直背著。
突然出國的消息讓衛楠和祁娟有些措手不及,她在最後關頭才通知兩位好友,或許隻是不想讓兩位擔心吧。繁瑣的手續辦理需要的時間並不短,她卻獨自一人承受著那些。
見到兩人,蕭晴扯了扯嘴角,輕輕笑了。
如當初在畫室見到時一樣純美的笑容,帶著點難以察覺的苦澀。
“你們來了?真不聽話,不是說別來送嗎?”
回答她的,是用力的擁抱。
以及異口同聲的:“在國外一定要好好保重!”
“好好照顧自己聽到沒?”
蕭晴點點頭,“你們也是。”
擁抱的力度緊到發疼,然後——
轉身,走遠。
自動門阻隔了蕭晴略顯單薄的背影,透過大大的落地窗,一架飛機緩緩起飛,消失在天際。
衛楠和祁娟在機場停留了好久,久到忘了時間,像是舍不得離去一般。
等回去的時候,兩人坐在同一輛出租車裏。
祁娟這才說:“我去時代麵試已經通過了,下學期先去那兒實習,畢業答辯的時候再回學校領畢業證,以後就在時代工作了,可能很少有機會見麵了吧。”
衛楠輕笑道:“當了大律師,發第一份工資一定要請客,知道吧?我要去酒店吃掉你大半薪水。”
祁娟笑:“那是自然,隻要你吃得下。”頓了頓,又道:“我聽說你們醫學院的聯考非常殘酷,你得加油挺住了。”
“放心,那麼多人陪著一起死,不怕的。”
假期終於結束了。
夏季卻依舊延續著。
南方並沒有分明的四季,一年到頭都是綠樹成蔭、鮮花遍地。
以氣溫來劃分季節,似乎隻能劃分出酷熱的夏和寒冷的冬,而酷熱的夏季卻占據了一年中更多的部分,所以,這個夏季便顯得格外漫長。
漫長到衛楠在很久以後,不由得想起時,竟占據了從小到大的記憶中,最長的部分。
那年的夏季,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壓在了她們的肩,那些純粹的時光,也如樂曲中破音的刺耳音符,給那段高潮畫上了並不完美的句號。
畢業,失戀,朋友分別。
開學,考試,進醫院,邁入社會。
生活就是這樣一個怪圈,有一些人走了出去,便有一些會走進來。一個故事結束了,便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永遠是如此的複雜和熱鬧。
也永遠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開,而停止運轉。
更何況,離開的是那樣——
讓眾人不齒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