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喝嗎?”
陸雙平淡的聲音響在耳邊,麵前又放了一瓶酒。
衛楠扭頭笑:“你不會想灌我酒吧?”
“嗬嗬,你的姿色,還沒到讓我灌醉下手的程度。”依舊是淡定的表情和聲音。
衛楠白他一眼,把酒瓶接過來,繼續喝酒。
其實這是衛楠第一次這麼放縱的喝酒。
以前雖然也去過很多次各種大小聚會,有父母在的場合當然不會喝,隻有同學朋友的時候衛楠也不怎麼喝,因為討厭酒精那刺激的味道。
再說,學醫學那麼多年,生理學病理學分析了無數遍“酒精對人體的危害”,衛楠對酒更是沒有絲毫興趣。
可今天就是特別想喝。
喝一杯,眼前是高中第一次跟他告白的那天下午,他那句欠扁的“你是誰”,以及離去時,瀟灑的背影。
再喝一杯,腦子裏又記起那年冬天坐在許之恒的單車上,穿著黑色風衣的他,微彎的背影。
烈酒一杯杯下肚,以往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滑過,像在翻過陳舊的相冊,那些鮮活的畫麵拍成一張張染上年月痕跡的照片,在眼前一張張滾動著——想抓,卻抓不住。
最後定格的,是許之恒抱著蘇敏敏離開的時候,略微僵硬,卻依舊挺拔的背影。
背景是黑暗中閃爍的彩色霓虹燈。
那麼炫目,那麼刺眼。
衛楠想,自己或許是真的醉了。
以往最鄙視的小女人心思,怎麼會在自己身上也出現了?
最鄙視的眼淚,怎麼就控製不住了?
那天晚上,衛楠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
隻記得有一雙手一直在輕輕拍著她的肩,溫柔的,讓人安心的力度。
最後好像被人抱起來,塞進車裏,車內的汽油味讓衛楠抓住那個人吐了一場,吐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胃整個給吐出來,那種內髒被牽拉起來脫離原位般痛苦的感覺,讓衛楠把身體都縮成了一團。
吐完之後,便睡著了。
夢裏,是許之恒陪著自己上自習的那短暫的一個月時光。
因為是偷偷跑去他們文學院的教學樓,文學院的學生相對輕鬆,許之恒總是能找到空的教室,每次自習,教室裏都隻有許之恒和衛楠兩人。
那時候二年級,衛楠正好在學非常厭惡的一門醫學課程——《病理學》。
裏麵要記的各種疾病症狀讓衛楠非常頭疼,光是腎炎就五六種,名字還特像,什麼“快速進行性腎小球腎炎”,什麼“毛細血管內增生性腎小球腎炎”,背得衛楠頭昏腦脹,抓狂不止。
許之恒一直陪在旁邊,很少說話。
他有時趴在桌上睡覺,或者翻那些亂七八糟的雜誌,又或者一臉有趣的表情翻看衛楠的彩色圖譜,然後評價“真惡心”,衛楠便用筆敲敲桌麵,微笑道:“你身體裏的器官就是這個樣子的。”許之恒就一臉嫌棄的表情,“切了算了。”
衛楠失笑。
許之恒見衛楠笑了,會突然湊過來偷吻她,衛楠要擋,被他強迫拉住手,“又沒人,你怕什麼。”
衛楠皺眉:“我要專心複習,你不要搗亂。”
“你真無聊,既然要專心複習,幹什麼叫我來陪你自習?”
“是你自己要來的吧?”
許之恒冷冷地看衛楠,見衛楠若無其事的繼續回頭背書,便作出個受不了的表情,然後繼續趴下睡覺。
上完自習後,兩人一起在校園散步,吃夜宵,許之恒送衛楠回宿舍。
分開的時候,許之恒也會吻衛楠,略帶溫柔的吻,讓衛楠心跳失速,心裏洋溢著甜蜜和幸福。
那種淡淡的煙草香,也成了衛楠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
一個月後,病理學期末考。
衛楠順利過關,兩人也和平分手。
回想起來,那一個月的時間,因為繁重的課程和考試,衛楠和許之恒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課室渡過的。
兩人之間的甜蜜時光真的太少。
太少了。
“許之恒……”
輕聲叫著他的名字,迷迷糊糊中,衛楠抓住了一隻手,不同於許之恒冰涼的指尖,這雙手是溫暖的,指節幹燥而修長,微熱的力度似乎能給人最好的安慰。
衛楠放開了,卻被那雙手握住。
“笨丫頭,想哭就哭吧。”
衛楠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哭,隻知道次日醒來的時候,眼睛很酸澀。
起床到衛生間一看——今日再次誕生一個國寶。
濃得嚇人的黑眼圈讓衛楠看上去簡直像衰神降臨。
陸雙和父母已經坐在桌邊,正在吃早餐,陸雙衝衛楠微微一笑,“過來吃飯。”
好像他是這個家的主人,衛楠倒成了客人。
陸雙這個人就是如此隨性,估計他的字典裏根本沒有“害臊”這個詞,而是滿滿的“厚臉皮”。
那臉皮的厚度完全可以跟城牆媲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