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泛白,秀水灣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隨著吱吱呀呀的開門聲,各家各戶的大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了屋子,開始打掃庭院,收拾農具。
連文清的家坐落在村子的東側,依山而建,破舊的院子裏有三間小瓦房,靠東一間正屋,西北兩側各有一間側屋,大門朝南而開。
連文清每天都起得很早,他洗漱過後坐在院子裏修理農具,他的鋤頭有些鬆動,用起來不順手,他邊修鋤頭邊看著走過身邊的妻子翠蘭,翠蘭腳上鬆鬆垮垮的草鞋磨擦著地麵,發出極不和諧的響聲。
翠蘭是村子裏唯一讀過書的女人,她知書達理,而她也是村子裏唯一穿著草鞋過日子的女人,一雙草鞋能從初夏一直穿到深秋。
初夏的清晨還是有些清冷,翠蘭走路時兩條胳膊抱在胸前,整個身體收得很緊。
“早上這麼冷,你快去把布鞋換上。”連文清看著翠蘭,心裏有些發酸。
“一會兒太陽出來就暖和了。”翠蘭回過頭笑著對連文清說。
“真拿你沒辦法,你去把升兒叫起來。”連文清側過臉朝西側的房門努了努嘴,低頭繼續修理他的鋤頭。
翠蘭拿起立在牆角的笤帚轉身來到了西屋,她敲了敲房門。
屋裏沒有動靜,她推門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十幾平米的小屋,牆角擺放著一張黑色的老式木桌,看上去似乎有些年頭了,桌麵上鋪滿了雜亂的書本,書桌旁是一把條式木凳,門的左側是一張大炕,足足占據了整個房間的二分之一。
聽見有人進來,炕上的少年側趴著抬起了頭,滿是補丁的碎花棉被包裹著整個身體,外麵隻露出一顆腦袋。
“升兒,起來了。”翠蘭看了一眼兒子,開始低頭掃地。
少年哼哼唧唧了幾聲之後,還是把一顆亂蓬蓬的腦袋縮進了被子。
翠蘭打掃完地麵反手帶上門走了出去。
聽見翠蘭出門,少年一骨碌爬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穿衣下炕。
少年個子很高,整個人看上去稍顯單薄,清秀的臉頰有些發白,一對劍眉很濃很密,眼睛大且傳神,眉宇間凸顯著某種冷峻的氣息。
他叫連旭升,連文清的獨生子,今年18歲,在在距此數裏以外的清水縣城上高中。
連旭升快速洗漱完畢後跑進了北側的廚房,媽媽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早餐,說是早餐,其實隻有一個煮地瓜,他邊吃邊跑回北屋整理書包。
翠蘭跟了進去,把兩個玉米餅塞進了他的書包,這是他的午飯,學校離家太遠,中午隻能自帶幹糧。
“媽,我走了。”連旭升抓起書包朝門外走去。
“路上小心點。”翠蘭追著兒子喊。
“知道了。”連旭升答應著跑出了大門。
連旭升出門後並沒有直接去學校,而是拐上了通往後山的小路,他要去查看一下放在山裏的兔夾子。
後山上雜草叢生,密密麻麻長滿了各種樹木,山上原來野兔也不少,隻是近年來捕殺嚴重,逮個兔子也是不易,他也是沒有辦法,隻能把個兔夾子一年四季放在山上,隻是在早晚上來查看一下。
踩著滿是晨露的鬆軟青草,連旭升來到了一片茂盛的草叢旁,兔夾子卻是原封未動,他記得已經快半個月沒有抓到兔子了,心裏多少有些失望。
他用雜草匆匆掩埋了一下兔夾子,便朝山下跑去。
連旭升跑跑停停,快到學校時追上了前麵的旭明,
“哥,你怎麼這麼晚啊?我等了你好久哎,我以為你不來了哩,今天抓到兔子沒有啊?”看到滿頭大汗的連旭升,旭明問個沒完。
“起晚了,快走。”連旭升抓起旭明的胳膊就跑。
旭明是連旭升的本家堂弟,也在清水中學上學,隻是比連旭升低兩級,兩人雖然出了五伏,關係卻是很親,連旭升一直把他當親弟弟看。
連旭升來到教室時已臨近上課時間,他快速的掃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張亞玲,疾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後,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出了教室,連旭升懶懶地整理著書本,抬眼看了一眼張亞玲,張亞玲也在回頭看他。
悠地一下,他的臉有些發燙,一絲甜蜜的情愫淡淡地填滿了胸腔,他慌忙低下頭,心不在焉地整理著書包。
“張亞玲。”一個粗粗的聲音灌進了耳朵,門口有人在喊張亞玲,他沒有抬頭,眉頭卻是急速的跳了幾下。
“是王國強啊,你找我有事嗎?”張亞玲抬頭看著門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