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蘆華就是那隻渴望飛翔的鷹隼，要掙脫這烏瘴湫獈猶如囹圄的生存之地，立誌要飛向那自由蔚藍的天空，去俯瞰世界，去遙望未來。這一封信的到來像一束照射進黑暗房間的陽光，是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年輕生命的活力又被激發，激情又被點燃，開足了馬力意無反顧地揚帆啟航。
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樣的建議。
“若是男孩子這是個機會，可以出去闖蕩闖蕩，沒準還能幹出一番事業。一個女孩還是不要去了，麵臨的困難太多，人生地不熟，如果有點什麼事連個照應的也沒有，將來還是個未知數，混好了還行，幹不好把這裏的工作也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個道理我當然清楚，沒舍哪有得。可我現在有了一定的基礎，我會努力的，我不怕吃苦，出去了才有機會，才能發展。”
“山外有山，樓外有樓。你以為你發上幾篇文章就飄飄然了， 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外麵能人多的是，別自不量力了。你要知道搞文字的不是光拚吃苦的事，關鍵要看有沒有這方麵的天賦。”
“我對自己很了解，我喜歡文學，感覺在文字這方麵還是有一定能力的。最主要的是，我不願在鄉村過這種一眼就能望到死的生活。看著周圍這些人，我閉著眼睛都能想到將來會是什麼樣子。那些流言蜚語我都能抗得住，可這種平淡如水的日子卻會把我悶死。我不願當那隻溫水中的青蛙，我要跳出去。我想這一輩子要生活得更豐富一些，我想看更多的風景，體驗更多的經曆，幹更有意義的事情。”
“你們這些搞文字的就喜歡好高騖遠、高談闊論，不切實際，祖祖輩輩的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嘛。”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他們甘心在這裏樣生活，沒什麼不好。可我不想。”
“就怕一步走錯，會毀了你一輩子。”
“不去嚐試，怎麼能知對錯。”
“可你和鄔峰的關係已經在這裏謠傳得沸沸揚揚了，若是大家知道你去了那個城市，還不知會傳出什麼樣的閑話，家人的顏麵將又如何安放。”
“那隻能讓你們再受一次委屈了，我真的不能放棄這次機會，否則早晚都會悶死在這令人窒息的鎮子上了。”
“我老了，你翅膀硬了，隨你去吧。”
“爸……”
“屋簷下的燕子，長大了都會飛走的，讓她去吧”，奶奶紅著眼睛說。
“看看，奶奶思想多開放，奶奶是生不逢時，要是生在現代社會能學一些文化，奶奶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行了，你就別在這兒取笑我了，我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婆子現在是苟延殘喘了，還提什麼當年。”
“奶奶身體好著呢，奶奶能活100歲。”
“小馬屁精，我這把老骨頭還等著要見重孫子呢，我這身子骨是鐵打的，除了腳被裹小外，心眼大著呢。不過你爸說的都有道理，你再考慮考慮，好好想想再下決心。”
“不用再考慮了，我已經想好了”。
“這孩子就是這麼拗。”奶奶無耐地搖搖頭。
下定決心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蘆華把辭職的事情告訴了王主任。
王主任很吃驚，他說：“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孩子主動提出過辭職的事情，你是第一人，很有魄力嘛。辭了想再進來可就不好辦了，你想清楚了？你爸知道這事嗎？”
“想好了。我和我爸說了，他不同意，但他還是尊重我的選擇。”
“幹的好好的，說走就走了，以後這材料還得我自己寫啊。把你手頭的工作整理後先交給我吧，我得向領導彙報一下，看看這人員怎麼安排。”
王紅知道這個消息後，笑著說：“你看，我還沒調回縣城，你直接就跳x市了。去了好好幹吧，站穩了地盤，我去x市就有落腳點了。”
“希望王紅姐能早點兒調回縣城，上班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蘆華承載著那顆追逐理想而熱切跳動的心踏上去往x市的路。舊同事曆曆在目，王主任仁義禮智、胸襟寬廣；王紅熱情大方，端莊聰穎；娟和小玉差不多都是小家碧玉，無害人之心，也胸無大誌；鄉長那幾顆凸顯的大黃牙和著那生活作風的問題，幾近磨滅了他的工作能力；代華唯利是圖，尖酸刻薄。
蘆華想起了郵差李哥和她說過的話：“蘆華，代華和你關係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