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亂世出刁民(2 / 2)

村裏人覺得又沒礙著自家事,況且“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也就裝聾作啞過去了,所謂民不舉官也懶得究。

幾年下來,有些人家的確靠圖財害命發家了。這讓很多人眼饞起來,於是更多的人鋌而走險,也幹起了造孽的勾當。十裏八村的鄉親們都說,高粱窪壞了民風,必遭天報!有閨女也別給那村,否則生的孩子都全囫不了。

高粱窪,這個祖祖輩輩淳樸良善、清清白白的村子,蛻變成罪惡多端、藏汙納垢的綁匪窩兒。

老話說:貓有貓道兒,鼠有鼠道兒;不是沒道兒,道行未到。這綁票也有綁票的規矩和套路。

首先一條就是心狠手黑,不能有半點兒慈悲憐憫之心。否則“肉票”一討饒,一掉淚,就不忍下手了。半途而廢不說,放走識人辨路心細的“活票”,還會招來牢獄之災、殺身之禍。

曾經有個綁匪叫張大頭,見別人綁票發家急眼了,也去一試身手。不想綁來個8、9歲的半大小子,和他頭幾年出疹子夭折的獨生子相貌極像。年齡相仿不說,為好養連小名都取的一樣賤,也叫狗剩兒。

綁出來一看他就有點後悔了,隻是礙著另外倆同夥兒的麵,大老遠人嚼馬喂的,不能讓人白顛簸一趟。這才勉強堵了口眼塞馬車上,連夜給帶回來了。

扔到菜窖裏隻是綁著手腳,就沒再忍心堵嘴。平日一到家,“肉票兒”的一切他就不管了,任由他老婆給喂口豬食泔水的,隻要不死就行。他就忙著接洽催促“肉票”的家人,找安全的地方交錢贖人。

可那天也邪了,他心裏怎麼也放心不下那小子,破天荒的吩咐媳婦舀碗酸菜豆腐,再捎倆白饅頭送下去,那媳婦心裏納悶兒,也沒多問就去了。

半天沒見人上來,心中已是猜到八九不離十了。他順梯子下去一看,果然媳婦兒手摸著那小子的頭,已經哭成淚人兒了。嘴裏還不停地叨叨:“咋這像呢….咋這像呢……難道老天開眼把我兒子送回來了不成?”

趕上這小子也是個機靈鬼兒、透亮盃兒,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一見這女人眼噙著淚,愣怔怔盯著他看,就開始哭哭啼啼,象見著親娘老子似的,一口一個大娘叫著,央告著放他走。見張大頭下來,也是叔叔大伯一通叫。還給他倆講故事說:

“我打小親媽就死了,所幸我爹的續弦隻生了仨丫頭。所以一直以來,都深得家人疼愛。尤其是爺爺奶奶,但凡吃的玩的,最好的都留給我。”

他咬了口饅頭,繼續說:“誰料想,這卻招來後媽和仨妹妹的嫉恨。大三伏天兒,我爹做生意前腳剛出門。後媽就說我不聽話,不給飯吃不說,還在毒日頭底下罰跪。並且嚇唬我,敢在我爹和爺爺奶奶那裏告狀,下次就讓我睡馬廄。”

“數九寒天,三個妹妹穿著厚實的棉衣。我穿的棉衣卻是葦絮做的,看起來厚實,實際不搪風。不光手腳長凍瘡,在私塾坐著念書,連屁股蛋子都凍爛了,又紅又腫像猴兒屁股。癢得難受,我在凳子上來回蹭,把棉褲蹭爛了,露出了葦絮。我爹發現了,大罵了我後媽一頓,她才有所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