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韋三個小時不到便賺了近兩千塊,按理他應該非常得意忘形,可是他深知這種浮財是不得長久的,隻能算是暫時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實在沒有小人作色的忘形之意。他往回走了不到兩百米便碰見了匆匆趕來的老劉,看他三輪車上堆得滿滿的西瓜,怕不有四五百斤的樣子,葉西韋暗歎口氣,想起剛才不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管車子,心道,這下老劉要血本無歸了,但是他這一劫是因我而起,倒是不能不管。
悲催的老劉想法是好的,可是他不知道這排隊的人群經過三百斤西瓜和四箱水的犒勞後,他的市場其實不大了,忍不了渴的已經買了,忍得住的都是那些準備工作做得充分的人,又怎麼會再來消費他的東西,更何況城管已經盯上這裏了,前麵隻因葉西韋跑得太快,沒有來得及抓個現行,現在老劉來了,剛剛好,剛切好西瓜便被連人帶車逮個正著。
海城是大城市,城管執法倒沒有太過粗爆,頗有些文明執法的意味,但是收車收貨的意思卻十分明確與堅定,葉一韋看準一個貌似是領導的中年胖子,見他一副愛惜羽毛、指揮若定的樣子,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將手裏準備好的三張紙製品塞過去,在那中年胖子發覺時他對著老劉那邊使了個眼色,那中年人捏住手中的物品搓了一下,沒有出聲。
葉西韋一見有戲便大吼一聲,裝模做樣一副憤怒的樣子分開眾人對老劉道:“爸,都說了是海城國際商會中心要的西瓜,你咋送這邊來了?這裏是海城國際會議中心!快跟我過去,那邊催得不行了!”
葉西韋拉起老劉,幫他推著三輪車便往外走,那邊那個中年胖子見狀也恰到好處地跟道:“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這老同誌又沒收人家錢,哪裏是在賣貨,不過以後送貨要看清楚,免得被人誤會成無證經營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老劉正六神無主著,迷迷糊糊就被葉西韋給帶出來了。從他被城管圍住的那一刻起,老劉心裏真是後悔得血都快出來了,早知道就應該聽那小夥子的勸,不該來趟這一灘子渾水。
直到他和葉西韋來到那條他平時拉貨的小巷子裏時才真正回過神來,他簡直無法想象若是這個全家指望著掙錢養家的三輪車被沒收以後該如何是好。他女兒就在這個城市上的大學,每個月的那高達四位數的生活費也都是靠自己拉貨來補貼,自己上個月還答應女兒這周未為她換一個心愛的某品牌手機,自己這種款式的三輪車已經很少能買得到了,因為它夠老,也不容易被城管交警查,若是失去了,自己一家的生計可能也就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心而斷送。
葉西韋靜靜地看著老劉,有些事情隻可意會不言傳,幫老劉是出於自己本心的不忍,但求心安而已。他並不打算從老劉這收回那些打點出去的錢,留在這裏隻是想對這老頭安慰幾句,但願他能吃一塹長一智。
老劉平靜了,也想清楚了,他感謝眼前的小夥子救了他,而且更可貴的是這小夥子並沒有多說什麼,讓他保住了那一點可笑的麵子。老劉雖然有點貪心,卻不是沒原則的人,更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對於大城市的執法者,他隻是出於對大城市的敬畏和對執法部門的畏懼而顯得手足無措。老劉對葉西韋道:“小夥子,大叔我謝謝你了,今天要不是有你,我全家老小吃飯的東西就要沒啦,叔知道你肯定使了錢才讓他們抬手放人的,叔不能讓你吃虧,你在這幫叔看下車,叔去取錢給你!”
葉西韋笑了笑,拒絕了老劉的提議,看著車上這麼多西瓜浪費了也可惜,他想了想便有了主意,對老劉道:“這樣吧,錢就算了,劉師傅你和我再一起去一下剛才那裏,我們瓜賣了之後對半分怎麼樣!”
老劉聽了頓時感動得不行,他知道這是葉西韋為了幫他挽回點損失,可是他卻不敢再回去了,卻又不好拒絕葉西韋的提議,正兩難間葉西韋看出了他的疑慮,再次對他保證道:“劉師傅,要不這樣吧,這次你車上的瓜我兩百塊買了,你幫我拉到地頭後直接走就行了,也不用怕城管再來找你麻煩,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