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等到觀裏其他道姑都睡下後,魚玄機把綠翹喚進房中來,強令她脫光衣服,跪在地上。魚玄機厲聲問道:
“你今日做了何等不軌之事?從實招來!”綠翹嚇得縮在地上,顫抖著回答:“徒兒跟著師父多年,怎麼敢因這樣的事忤逆師父。客來的時候,綠翹是隔著窗戶報信說師父不在的,客人沒說話,策馬就走了!要說情愛,綠翹早就不知道那是何物,練師不要懷疑!”
不這麼說還好,這麼說了,魚玄機更怒。她逼近綠翹,仔細檢視全身,發現她胸前乳上有指甲劃痕,於是大怒,拿起藤條就往她身上死命地抽打,就跟當年李億的夫人打自己一樣。
可是無論魚玄機怎麼打,綠翹都矢口否認自己有解佩薦枕之歡,死不承認她跟陳韙之間有什麼“奸情”。被逼至極,她對魚玄機反唇相譏,魚玄機處處時時都是“奸情”,還曆數她的風流韻事,幾十件之多,都被她倒背如流地說出來了。“練師想要求三清長生之道,卻不能忘卻床枕繾綣之歡,反而猜疑徒兒,綠翹今日必然死在練師毒手。沒有天道,綠翹就不說話,若有,誰能強迫我說謊?我誓死不苟活這蠢蠢冥冥之中,放縱你的荒淫!”
這更加激起了魚玄機的怒火,她暴跳如雷。暴怒之下,魚玄機一把抓住綠翹的脖子,把她的頭朝地上撞。隻聽“砰”的一聲,綠翹的頭重重地撞在石頭地板上,鮮血如注噴湧而出。等她力疲鬆手時,才發覺綠翹已經斷氣身亡,而前後不過一會兒工夫。魚玄機一看把綠翹打死了,頓時慌了手腳,頭上身上立時就冒出了冷汗。但她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鎮定了一下情緒後,就趁著夜深人靜,自己找了鋤頭、鏟子,悄悄地把綠翹的屍體埋到了房後院中的紫藤花樹下。然後又提來水,衝洗幹淨了房間裏的血跡。再反複查看後,才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睡下。
過了幾天,陳韙來訪,沒有見到綠翹。就問:“綠翹人呢,怎麼沒見到呀?”魚玄機說:“思春逃走了。”
陳韙雖然覺得此事蹊蹺,但因為事情牽涉到自己,也不敢再多追問。如果綠翹當時承認她和陳韙有染,或者不要對魚玄機反唇相譏,揭露她的豔史,也許就不會被打死。但曆史就是曆史,沒有什麼“如果”。曆史就是:綠翹確實被魚玄機給活活打死了。一個苦命女人殺害了另一個苦命的女人。
就這樣又過了十來天,到了蟬鳴蛙叫的夏日,有兩位新客來訪。其中一個客人還讓仆人駕了馬車,帶了三壇美酒來,他知道魚玄機喜歡美酒、美食,所以也有其他客人時不時地會帶著美酒來拜訪魚玄機。
這一天,他們幾個跟魚玄機一麵談詩論文,一麵飲酒。
臨近黃昏,酒酣耳熱之際,這位客人內急,就到鹹宜觀後院去小解。他懶得到北牆邊的茅房去,就走到紫藤花樹下就地解決。
尿剛衝到花下的一個土包上,突然驚起了一群綠頭蒼蠅,起碼有上百隻,那群蒼蠅被驅趕開後又複聚過來。土上無一髒物,為何引來群蠅圍聚?他覺得奇怪,將蒼蠅驅趕開,蹲下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有隱隱的血跡從土包上透露出來,還有一陣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原來蒼蠅就是衝著這個味兒來的。
奇怪,道觀裏怎麼會有血腥之氣在紫藤樹下呢?他在心裏不斷地犯嘀咕。他在坐馬車回去的途中,就把這事和趕馬車的仆人閑聊了。這個仆人姓陳,他哥哥在官府裏做捕頭。第二天,他在哥哥陳捕頭家喝酒吃飯時,也把這事做為了談資。陳捕頭一聽,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囑咐兄弟此事不要聲張,暗地裏卻去道觀周圍打聽,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這道觀因為有“名道”魚玄機,自然就成了八卦的中心。平常就是沒事,也不斷傳出新聞,何況這次是一個大活人綠翹突然不見了,焉能沒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