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教室內,幾名高個子學生將一道瘦弱的身影圍在了牆角裏。
“你就是個怪物,為什麼要來上學?快回家去吧。”
“你媽媽是妓女,爸爸是叛徒,你就是妓女和叛徒所生的雜·種!”
“老師總是維護你,不就是成績稍微好點嗎?哈巴狗。”
惡毒的話語從隻有十幾歲的孩子口中不斷講出,身處動·亂的年代,他們也早早從父輩那裏學來了焦慮和暴躁的歇後語。
“我的媽媽不是妓女,不是……”
瘦弱的孩子縮卷在那裏,捂著自己的耳朵,淚水掛滿了整張幹淨而病弱的臉蛋,但他口中依然倔強的反駁著。
“是!你媽媽就是!”
“就是!”
“是妓女!”
不斷大聲重複著的話語,刺激著孩子微弱的神經線條。終於,在強烈的內心波動下,孩子腦海中開始嗡嗡作響,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眼神逐漸迷離而呆滯。
“喂!你們在幹什麼呢?”
一聲嗬斥聲從走廊外傳來,幾名學生頓時提起書包飛快的向教室外跑去。
“跑!”
“老師來了,快走!”
“站住!你們這幫臭小子!”
走廊內傳來一連竄急切的腳步聲,但很快便安靜了下來。然而,縮卷在牆角的孩子似乎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望著那低沉壓抑的天空,口中微微張開,發出細微的聲音。
教室外走進一名身穿便衣的中年人,他發現了牆角的這位可憐的孩子,彎下腰,湊上去,他輕聲問道。
“孩子,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
“……這世界,真的有神嗎?”
終於聽清了這孩子口中毫無感情的細小話語,中年男子一震,他站了起來,目光也看向了外麵灰蒙蒙的天空,過了許久,他說道。
“應該是沒有的。”
……
一間簡陋的辦公室外,一名身材瘦弱的小孩趴在走廊的陽台上,口中發出輕快的口哨,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一切事物,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背後房間裏越漸激烈的爭吵。
“你還是個孩子!你們不能帶他走,我不同意!”
“修女,這由不得你不同意,這是軍隊的命令!前線戰事吃緊,我們需要這個孩子。”
“……他還太小,太弱,會死在那裏的!”
“這就是他的命運!要麼死,要麼浴火重生!”
“……”
過了許久,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孩子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扭過身去,看到了自己的校長,施密特修女。
修女彎著腰蹲在孩子的麵前,憐愛的撫摸著他的臉蛋,麵上依舊帶著溫暖的微笑。
“托尼,你還好嗎?”
“我很好,施密特女士。”
“嗯!真是個懂禮貌的孩子……”
修女的話突然中斷,背後傳來一連竄催促的咳嗽聲。修女的臉色微變,她的手在托尼的臉蛋上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雖然她還在笑,但一滴滾燙的眼淚卻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突然,托尼伸出了他細瘦如柴的小手,輕輕的擦拭掉了修女臉上的那滴即將落下的淚水。看著那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這一刻,施密特修女終於無法抑製住自己的情緒,她緊緊的抱著這個孩子,因為她不想再讓他看見自己傷心的眼淚!
“托尼,我的孩子,記住!一定要活下去,要堅強的活下去……”
“沒時間了,快走!”
中年人蠻橫的從修女的懷裏拉開了孩子,帶著他向走廊盡頭的樓梯走去。修女跪倒在地,看著逐漸離去的身影,在最後一刻,那孩子扭過了頭看了她一眼。
“不!”
撕心裂肺的喊聲在走廊裏不斷回響著。
…………
泥濘的汙水潭中,十幾名孩子**著上身,艱難的在裏麵匍匐前進著,泥漿無情的灌入他們的耳朵和鼻子裏,但也無法阻止他們前進。而在最後麵,一名瘦小個子的孩子似乎已經快被泥漿所淹沒了,口中像破風箱一般出著大氣。
“托尼!為什麼你總是最後一名?理論學的再好,無法實踐又有個屁用?給我,用·力·爬!”
旁邊的教官舉起了手中的皮鞭,一聲悶哼響起,那孩子在倒了泥潭中,一動不動。前方的孩子們用漠視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死了一個同伴,對於他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
“這台機器曾經殺死了一百個孩子,從來沒有人活著從上麵走下來,這台潛能激發器隻是紙上談兵的產物!就跟那幫書呆子研發的‘時空之門’一樣,隻是一堆沒用的大石頭……”
“長官,開始吧。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給我一次機會……”
坐在椅子上的瘦小少年發出虛弱的聲音,看著那對毫無感情、空洞的眼睛,軍官頓了頓,過了很久,他點了點頭。
“按照概率來說,這台機器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我想,你已經很清楚它的後果。”
發電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看著桌子上的電力指示器,當達到最強的那一瞬間,軍官拉下了電力閥。
“滋滋滋……”
強烈的白光像是白晝般照亮了整個房間足足一分鍾,電椅上的人瞬時間變成了半透明,甚至能夠看見他的骨骼,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出哪怕一絲聲音……
…………
午餐時間,餐廳中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槍聲。尖叫聲和求饒聲不斷的在裏麵響起,大門已經被牢牢鎖死了,許多人在臨死前痛苦的拍打著鐵門想逃出去,最終隻能發出恐怖而驚悚的絕望慘叫。
兩分鍾後,槍聲戛然而止,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清脆的腳步在空曠的大廳中響起,一名倒在血泊中的老者用盡最後一口氣抬起了頭,看著麵前這個拿著手槍的青年,青年的眼神,正如十幾年前般那樣的空洞。
“你……果然是叛徒和妓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