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很快就聽到了天若情的聲音,隻聞其聲,而未見其人。
這聲音聽起來再真實不過,但他知道,此刻除了他自己,其他一切皆是虛幻。
天邊泛起了紅霞,海麵映著餘暉。
昨天才剛剛離開,他的視線裏居然又出現了天門海!
石頭是金色的,炫目、雅然、神聖!
碧波臻於寧靜,寧靜之上更有雲霧繚繞!
雲像輕煙般飄渺,霧也像輕煙般飄渺,整個海域在煙霧中,亦真亦幻!
沒錯,這的確是他不止一次去過的劍界聖地天門海!
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假象,因為他知道幻境的強大,強大到能複製任何客觀存在,包括人。
所以她馬上見到了人!
一個女人,一襲素白的羅衣長裙,外加一件似有似無如煙如霧的純白披風,一雙眼睛清澈澄明,一彎秀眉形如新月,行動時風姿飄逸,如履雲端,給人一種淡雅脫俗的深層美感。
現在她身披著紅霞,手映著餘暉,正從海天交界處緩緩走來!
“天若情!”他心裏暗自一震,差點說出聲來。
但他知道他決不能說出來,幻境中一旦開口說話,你見到的人或物就會越來越多,對你幹擾也會越來越大,隻有始終沉默,並且心神俱寧,才能令那些幻象自動退散!
他籲了口氣,繼續看海,以及踏著碧波而來的女人。
盡管看起來很模糊,甚至隻看見一個輪廓,但他知道,那女人一定是天若情。
緊接著,天邊似乎瞬間變得模糊,水也模糊,石也模糊,最後一切都變得模糊,直至消失。
唯獨不變的,是女人!
女人不僅沒有消失,她的容顏反而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
刹那間,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之味頓時湧上心頭。
她穿著他最熟悉的衣服,化著他最熟悉的妝,帶著他最熟悉的笑容,輕輕地,慢慢地,走到他麵前。
她問他:“你還好嗎?”
他沒有回答。
她再問他:“既然情已濃,為什麼還會痛苦?狄升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定了定神,還是沒有回答。
她繼續追問:“既然情會薄,為什麼還要多情?狄升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應該後悔曾經深愛過你?”
他差點答出聲來,但還是忍住了,隻是一時間難以定神,所以決定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緊接著,他突然感到臉上一陣溫熱,頸間似有玉手滑動,酥麻之感不覺湧遍全身。
這真實而又多情的吻,雖漸漸遙遠,卻至今仍令他無法忘記。
他內心忽然開始掙紮,便又即刻努力去壓抑已經被壓抑的原始情愫,時刻告訴自己這一定是虛幻,這絕對是虛幻!
但他沒想到的是,她忽然吻了他的耳根,並輕聲對他說:“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嘛?老公,我答應我什麼都聽你的!”
這麼可能?這絕對不是她!她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並做出這樣的舉動!若真如此,他跟一個俗世風塵女又有什麼分別?
他不斷反問自己,不覺間思緒已開始混亂!
不能亂!決不能亂!否則必將死路一條!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次凝神靜坐,心裏反複念著:“這不是她,這是虛幻,所有一切都是虛幻!”
若是以前,他覺得自己很可能早已失控,因為那時,他的心境遠沒有現在這麼高。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無論心境,還是術境,都在不斷修練中有了質的飛越,如今已是接近絕頂的仙劍級別。
所以他深信,不管在幻境中遭遇什麼,他都不會因此動搖。
不知過了多久,忽覺涼意陣陣,仿佛海風掠過,因而頗有感覺地睜開眼。
當他發現自己坐在海邊,麵前是海,背後是山,身旁有人在垂釣時,便瞬間明白了一切。
山,是五神島上的山,海,是五神島外的海!
至於垂釣者,則是他的多年好友且在不久前曆險歸來的鷹王。
這說明他已成功脫離幻境,重回現實世界。
“老兄沒事吧!”
“這句話應該我先問你才對!”鷹王笑道,“其實你剛才的經曆可比我的更危險,我隻是受些皮肉之苦,頂多被打回原形,而你卻極有可能喪失性命於無形!”
“可現在你看我現在不是毫發無傷麼?”
“這樣當然最好,我還準備向請教垂釣經驗呢?”鷹王忽然有些壞笑地問,“老實說,你在幻境中是不是見到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