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場被後人稱做的“‘半神’與‘偽神’的戰鬥”，當時的葉然還不具備觀看的資格，即便他處在昏厥之中，整個過程裏，他的眉毛也一直痛苦的擰著，而從他昏過去的那一刻起，從衛青鋒的手指輕輕停在葉然的太陽穴上，從葉然與衛婷婷的身體分開，衛青鋒的右手兩指就未離開過自己的眉心。
這些從空氣中提取的靈子，被經驗豐富的高級言靈師們慢慢收集到體內，並維持在一個最高水平上，以對付日常使用的消耗。但身體是實體，盡管操作靈子會更加方便，但終究不如虛體的其他神職所能承受的能量要大。要知道即便是靈子這樣的溫柔能量，如果攝取過多，仍然會爆體而亡。
空氣中的莫名水滴像風暴一般虯界在一起，終是彙聚成一股一米見方粗細的狂流，向衛青鋒洶湧而去。
可憐這些水滴，再也不可能碰到他了。
就算那些水滴最終彙聚成狂流，咆哮著忽略了時空的距離，幾乎隻在眨眼之間便帶著驚人的速度與能量撲到了衛青鋒的頭頂將要直灌而下，就算是這樣，衛青鋒也未曾用手輕輕一揮，那就像是冷漠世界裏的旁觀者，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摧枯拉朽的一擊，落寞成美得像朵蓮花一般的笑料。
就像撞在了無形的牆壁裏，頓時打碎成虛空中的一朵碩大水花。
上天的賦予永遠是公平的，既然肉身無法承載靈子彙聚狂暴能量，就用虛體來承受，在實體與虛體之間搭上溝通的橋梁，這就是言靈師的最終形態。
衛青鋒神色落寞，輕輕念道，
“通！神！”
一個比他高大數倍，形象卻與他極其相似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他的身後，那高大的身影手執巨斧，隻是揮手一擊，便將漫天花雨打作塵埃！
隻有一滴水滴落在他的肩頭。
衛青鋒神色一凜，背後的身影宛若天神，掄起巨斧，斬向魂魄！
水珠消散後迅速集結，在魂魄麵前彙聚起一層水盾！
刹那間，水盾被一擊擊成碎片！天神舉起巨斧，再次劈了下來！
又碎成碎片，再次集結！
戰鬥到了這個級別，任何的招式都將失去意義，兩人相拚，將是純粹的力量之間的戰鬥，任何的花哨動作，都會被瞬間摧殘凋零。
我說過吧，那水硬得如鋼鐵一般。
我說過吧，那水鞭抽在地上，便是極深溝壑。
那巨斧，揮動便是夾著華光，劈在水盾上，便是轟然巨響，整個後山，鸛雀驚鳴，鳥獸轟散，但那巨斧竟是毫無阻礙，倘若再進一分，便可劈至魂魄麵前，而天神卻再次舉起巨斧，又是一斧轟然落下！
“咣！”“咣！”“咣！”
連破三層水盾！
最後停在魂魄的麵前。
“代表時間的流水滴在你的肩膀上，那就表示你的生命所剩無幾”魂魄閉著眼睛，心有不甘，身體卻似乎在瑟瑟發抖，但他深知自己發抖不是因為對方恐怖的實力，而是對方決絕的殺意，就算死亡也在所不惜的殺意，完全以斬殺為目的而存在的殺意，所以他囁喏道，“你死了，我就算把你女兒還給你，又能怎麼樣。”
衛青鋒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葉然。
“會有另一個男人代替我愛她。”
魂魄露出苦澀的笑容，不多時，一個微微泛白的透明靈魂從他身體裏分離出來，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說起來她也算得到了我的一部分力量，作為你衝動的補償，我將回報給她想不到的財富。”
耳邊仿佛輕輕響起了，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
衛青鋒死了。
等葉然悠悠轉醒已是一日以後，沒有人告訴村裏衛青鋒的去世，但這個人的“存在”消失了，不再有人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沒有人的地方告別生命這也是大多死於非命的言靈師的習慣，所以村裏默認了他的死亡。本靈覺醒的衛東靈也試著感受過一次，隻是搖搖頭宣布了這個結果。
他就像是從風裏來的劍客，在故事裏劃過璀璨的一個瞬間，然後悄然離開人們的視線。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他並不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衛婷婷反而醒的更早一些，“隻是成為死神，可能就未必會記得我們了。”
那些衛婷婷並不存在的記憶裏，仿佛閃爍著動人的力量與顫動，但葉然精神萎靡，已然已是想不起來那些過去的事情，隻是看到衛婷婷，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看著窗外，突然就覺得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