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黯淡破碎的夢(1 / 2)

夜深了,機艙內光線很暗。偶爾有乘客打開了上方的燈,在燈光下閱讀。

乘務員麵帶微笑,細心為乘客服務著。走到頭等艙,她撿起滑落在地的毯子,蓋到了少女身上。

這次航班頭等艙的旅客隻有一位,就是這個少女,她從飛機起飛開始就一直在睡。

微卷的長發散在兩肩,露出精致的小臉,睡夢中的表情帶著些許不安。再看她的穿著,一件綠色束腰連衣裙,外搭黑色輕紗外套,再配上一雙黑色短靴。雖然露出了修長的腿,卻絲毫不覺輕浮。

“我沒有……”她呢喃著,不住地搖頭,眉頭緊鎖,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終於,她睜開了雙眼。眼神卻空洞,呆愣著望著前方。

“您好,女士,請問您有什麼需要?”乘務員禮貌地詢問。

“沒有,謝謝。”莫欣瞳衝她笑笑,把毯子往上扯了扯,把自己整個裹起來,再次閉上了眼睛。好像剛才魂不守舍的,不是她。

乘務員以為她又睡著了,轉過身拉上了頭等艙與經濟艙中間的灰色綢簾,繼續為其他乘客服務。

莫欣瞳卻睜開了雙眼,抬手擦掉了還沒來得及流下的眼淚。噩夢般的記憶席卷而來。十年前。

“欣瞳,這位是嚴叔叔,以後,我們就要在一起生活了。”年輕美麗的莫翎麗放下筷子,打破飯局的沉默。

除了那個隻見過幾次麵的小舅,今天一家人都到齊了。他們依舊吃著飯,一臉漠然。看來他們早就知道了。可是沒有人會在乎自己是否接受這個男人,他們關心的永遠隻有自己的利益。

“我吃飽了。”九歲的莫欣瞳放下筷子,回到自己的房間。鑽進被窩,終於嗚咽著哭了起來。

這個男人,她是見過的。當時她六歲,爸爸在外地出差。她無意間看見一個男人進了媽媽的房間。她躲在樓梯口守了一個晚上。直到天亮,那個男人才從媽媽的房間出來,媽媽甚至拉住了匆匆離開的男人,給了他一個早安吻。那是她所不熟悉的媽媽,嫵媚,溫柔。

映像中,媽媽總是冷冰冰的樣子。不論是對自己的女兒,還是對自己的丈夫。而爸爸,雖然對她很好,可是對待莫家的人,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的樣子。是的,她姓莫,從小在莫家長大。這個在外人看來是集財富與地位於一身的大家族,在她眼中卻冰冷得可怕。除了爸爸,沒有一個人給過她哪怕一絲溫情。

她雖年幼,但並非無知。莫名的恐懼使她從未提起過這件事,但是那個男人的臉,卻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

之後,這樣的狀況越來越頻繁,而且都是在爸爸出差的時候。媽媽的房間在她房間的正下方,隻要一點點動靜,她都會整晚整晚睡不著覺。

一年前的今天,她聽到爸媽在樓上爭吵,那是從未有過的。她跑到爸媽的房間,透過門縫往裏看。

“沒有我,沒有莫家的幫助,你以為你是什麼?誰不知道商界人人誇讚的商業奇才許國曆是靠著莫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現在功成名就了,想脫離莫家自立門戶了?你想得美!”尖酸刻薄的話語從一向優雅高傲的媽媽口中吐出。

“你什麼意思?當初你們莫家不就是看中了我的才能才答應讓你嫁給我的嗎?這麼多年我給莫家帶來的利益還不夠多嗎?”爸爸丟掉手中的煙,猛地站起來與媽媽對峙。

“你給我記住,莫家沒了你依舊是商界數一數二的門戶,而你離開了莫家,不過就是一個廢物,你以為得罪了莫家,商界還有你的一席之地嗎?”媽媽狠狠用手指戳著爸爸的胸口,愈發惡毒了。

“我們離婚吧。離婚協議書明天會送到你辦公室,等我安頓好,我會帶女兒走。我不想讓她繼續待在這個冰冷殘酷的地方,我怕總有一天,她也會被你們這些唯利是圖的人給吸幹!”眼看著爸爸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莫欣瞳轉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想,如果爸爸要帶她離開這個家,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跟爸爸走。可是,她終究沒能等到這一刻。

爸爸就在離開家的那個晚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肇事司機逃逸。很巧地,在車禍前後半個小時的監控,不見了。爸爸的葬禮很盛大,是莫家一貫的作風。但是沒有人再去追究那段消失了的監控錄像,據說是因為警方表示無能為力,莫家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對莫家來說,死的終究是一個外姓人。一年後的今天,爸爸的忌日。媽媽選擇了這樣的日子把這個男人名正言順帶進了家門。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已經忘記。他們是那麼樣的,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