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人說啊,吃酒吃醉了的人最容易做出糊塗事。”藺子桑拿起一邊桌上溫熱的茶杯,輕輕緩緩的用指尖摸了摸杯沿,她話語裏頭的意味不明,讓在場的人都是有些捉摸不透,子桑姑娘這是為鄭峰開脫呢?
鄭峰一聽藺子桑這樣說,眼裏路出希冀的光芒來,立刻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往下走,道,“可不是,子桑姑娘,我這都是因為醉酒做出的糊塗事,不能作數的啊。”
“酒可真是個好東西。”藺子桑垂眸笑道,她偏頭看了一眼小刀,又問鄭峰,“那鄭峰,你看今天這事情該怎麼算才好?”
“既然都是糊塗事,還請姑娘饒了我這一次吧,下次我定然不多喝酒誤事了。”鄭峰假意示弱,旁邊隱隱已經有人罵起來。
“你倒是想的好,”藺子桑臉上的笑意轉為冷的 ,她隨手將自己手裏滾燙的茶水扔出去,恰好落在鄭峰的臉邊,熱茶與碎瓷片一起,炸到了他的麵上,若不是閉眼快,恐怕落進眼裏也是不少,“拿著刀將人砍傷了,又出言不遜,平日裏的齷齪心思用一句醉酒就能抵過去,你當這是什麼笑話不成?”
她字字擲地有聲,又帶著平日裏少有的怒氣,似的在場的細小聲音啥時間都低落下去,不敢說什麼。
“我不對你動私刑,你們,把人帶去官府,讓他們審一審這光天化日砍人的事情,怎麼判,怎麼賠,至於這送貨的活,你也不用再做,小刀的傷,他受了傷少做的活,這些錢都要你來賠,”
聽見這番話,鄭峰幾乎眼前一黑。他平日裏的確對藺子桑有些遐想,才會在這一次吃了酒以後忍不住爆發了出來。隻不過,他也沒想到事態會嚴重成這樣子。
鄭峰的確得了教訓,不僅得了一年的牢獄之災,更是要在出來以後,賠小刀近十兩銀子。藺子桑照拂了小刀兩句,又讓人將他好好照顧著,便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再多往心裏去。
可她沒想到,這件事情不過是個引子。或者說,鄭峰說出的,隻不過是許多人沒有說出的話,這些多人裏,有男人,有女人。
“一個女人家,出了這樣的事情總是難免的,畢竟都是拋頭露麵在外頭,風言風語少不了……”偏巷井邊蹲著幾個洗衣服的婦人,說起的是前些天繡館裏發生的事情。鄭峰被人當街押送去了衙門裏,又是當堂判了罪的,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也成了茶餘飯後的一個新談資。
“可不是,要我說啊,要強是好的,可不是這樣一個要強法,女人還是該在家裏頭做一做活,哪兒能成天不著家的在外頭呆著?”那婦人密切切的頓了頓,壓低了點生意又接著道,“也就咱們這兒說一說,子桑姑娘那樣的女子,雖然說現在呆在將軍身邊,然而又真的能呆多久呢,你看看從前風國那些有錢的夫人們,哪一個是出來走動的,要是真心疼自己的女人,也斷然不會讓她這樣出來拋頭露麵呢!”
這話得了好些人的讚同,一時之間點頭應和的人不少。
閑言碎語散播起來快速而密集,鄭峰在監牢裏蹲了不消三五天,外頭甚至包括繡館之中已經傳遍了各種說法,人人都篤定了藺子桑隻能在司元身邊做小,而當榮華老去以後,恐怕連這小也沒得做。
思及如此,不少人對藺子桑就抱有了若有似無的同情,似乎她已經注定是一個隨時被人拋卻的棄婦。隻不過這話終究沒有人敢傳到藺子桑麵前,且這個時候,藺子桑關心的也早已經不是這一件事情了。
貝葉城出發的秀女,經過路途的一番周折,終於在前些天到達了京都。隻不過太監在宮門外頭清點人數時,對照著各個地方提交上來的名單,卻發現了不對。貝葉城的秀女少了一個叫藺子桑的。每次選秀,進宮的秀女少說也有千餘人,其中的九成九最後都是要送回家的,隻不過,這送回家去和自個兒一開始就沒來,性質卻完全不一樣。太監問了送人的小官,那小官卻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話來,隨行的那些秀女言辭之間也十分模糊,後頭在太監的厲聲逼問下,才將事情說了出來,隻不過這話說出口,可是倒下了一大盆髒水,潑在司元和藺子桑的身上,洗也洗不清了。
“那,子桑姑娘,她不能來選秀,因為,因為她是司將軍身邊的人。”
嗬,這算是個什麼說法?這可是明明白白的搶了皇帝的女人,這還得了?小太監立刻壓了那秀女當做人證,去了上頭人那裏報告。等這個報告傳到皇帝那兒,白天已經到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