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男孩見他這麼說,心裏多多少少的鬆了一口氣,漲得通紅的臉色這才稍稍的舒緩下來。
“我,我知道了,將軍,子桑姑娘,我今天回去就和我爹說,他一定也不會逼迫我的。”
別人來勸說不一定能打動,可有了司元的話擺在這兒,誰還敢說個不同的意思出來?更不說如今的貝葉子民將他放在什麼位置了。
天色漸晚,街上最後的熱鬧慢慢散去,家家戶戶的點起了蠟燭油燈。
王征慎坐在書房裏頭,手裏捏著一封沒有拆開的信件,張口對著外頭的丫頭道,“再給我拿一盞燈進來!”
外頭的丫頭連忙的應了聲,腳步慢慢的遠了。
王征慎卻等不及她將燈拿過來,他徑直的將信封撕開,裏頭的紙張拿在手裏有些厚重的分量,上頭的字跡是王啟正的,他迫不及待的讀起來。
自打到了貝葉城,他雖然帶著探聽消息的使命,卻並沒有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因此傳回去京城的多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瑣事。他未免泄氣,又擔心本就看不太上自己的父親會對自己更加不滿。然而王征慎卻沒有想到,原本並不算特別親厚的父子關係,在他到了貝葉城以後卻好了起來。即便他無法探知什麼有用的消息,王啟正每次關心的言語卻溢於言表,並不會因為他的疏失而少去。就像是今日這一封,一開口就是讓王征慎舒心的話。
“我知道漠北的日子與京都城裏無法比較,隻是你一向是我看重的,即便是吃苦的事情,也是因為要曆練你,況且這事情交給你大哥我並不放心……貝葉城裏種種凶險,你不與我說,我知道是怕為父擔心,司元為人謹慎卻也陰毒,倘若有凶險,你該先緊著自己的安危,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皇帝這邊十分好應付,他的脾氣性子,一向被我拿捏在手裏……”
王征慎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父親說話內容的不對頭,反而是因此覺得王啟正對自己實在關心,不由得大為動容。
不過再往下看,他又猛地心驚肉跳起來。
“皇帝無能,這大齊遲早是要毀在他的手裏的,與其如此,倒不如再想一個其他法子!京都眼線眾多,有些時候還不如你在貝葉城來往方便,你想辦法讓人給我做一件衣服……”
盡管信件裏頭並沒有明確的說到那個字眼,王征慎拿信的手還是猛地抖了一下。
他父親要自己為他做一件龍袍!
這是多麼忤逆的話,光是這一份信件上的內容就足夠他們王家株連九族死上個千八百回。這樣的事情並不像是他那行事謹慎的父親做得出來的,王征慎疑惑極了。他又反複的看了信件上的字跡,心頭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父親對於皇帝的不滿這些年越發的明顯了,即便王啟正表麵上掩飾的很好,王征慎卻還是從隱約的蛛絲馬跡中有所猜測。隻是他並不知道他父親的不滿到了這樣的地步,竟然有取而代之的念頭!
外頭的丫頭這時候抬了一盞油燈過來,還沒等放穩就被王征慎粗聲的趕了出去。
就這那一簇小小的火苗,王征慎將手上的紙張放進火裏,眼見著那些字跡都化成了無法辨識字跡的黑灰,這才真的將心裏頭吊著的那一口氣給鬆了出來。
何止是他父親對皇帝不滿意,王征慎自己想起皇帝那個草包也要感歎出身不同的差異。就那等草包也能穩居皇位,也真不知道是幾輩子積福攢起來的運氣。倘若自己父親做了皇帝,王征慎此時忍不住這樣順著想下去,不說其他的,就是他大哥的那個性子,又有與長福的婚姻,還能輪到他做太子?
王征慎想著想著就要笑起來,仿佛日後王位就等著他去坐了。
他想了想,抬起筆,將這些天在貝葉城的事情大體上寫在了信裏,末了反複看了一遍,這才招來心腹,讓他想辦法將這封信給送出去。
這一處書房裏傳出來的等過不過是整個貝葉城的一小部分,偌大的城池被高高的城牆圍著,裏頭的點點光火都表明是一處人家。貝葉是如此,京都時如此,整個大齊也是如此。百姓們的生活日出一天,日落天末,中間操持的不過都是些茶米油鹽醬醋茶,除了生活安穩以外,誰也感知不到皇城內外,朝野之間的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