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在藺子桑的心裏是高大而無所不能的,她願意時時刻刻對自己的將軍抱有最純真的憧憬與信心。
藺子桑當然不是她平日裏慣常喜歡對外表現出來的純善樣子,這一點,司元清楚極了。
然而,她又極不一樣。這點不一樣倘若一定要說起來,恐怕就像這時候藺子桑看著自己的目光一樣。那明亮的眼眸裏,充斥著單純而熱烈的情感,因為仰望的姿態而顯得些許卑微。然而,這樣的卑微並不單純由於兩人地位或者身份上的落差,這樣的卑微隻是因為此刻我喜歡你,喜歡的比你多很多罷了。即使我有兩麵的做派,有不磊落的手段,即使有時候我希望離你近一點的念想化成了言行上每一句每一行動裏小小的心機。
可我喜歡你本身,這是一件很純粹的事情。
司元的目光裏不自覺的露出了點笑意,他轉過頭去,沉聲道,“啟程。”
院子熱熱鬧鬧的滿了幾天,這會兒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就又變成空蕩蕩的一大間。藺子桑拴好門閂,背靠著大門慢慢的歎了一口氣。
月光打在頭頂,照著她緩緩的腳步,一直跟著她隱沒在了房門口。
屋裏原本坐著的司元一走,小虎就立刻從廚房裏鑽了出來,將自己的地盤霸占的牢牢地。它見藺子桑走來,便立刻嫌棄的將方才已經被它放進嘴裏啃過一遍的一張紙片拿出來,用力的將其按在爪子下拍了兩下,然後邀功似的看向藺子桑。
那紙片本身並不屬於這個房間,藺子桑嚇了一跳,先是製止了小虎的動作,然後連忙點起蠟燭來,將地上四散的紙片一張張撿起來,拚回在了一起。
“舊地取物,送至九垟山西側的茶鋪。”
依舊是司元的筆跡,上頭的墨水還散發著微微的香氣。藺子桑別過頭,瞧見一邊的桌子上的毛筆還夾在硯台上。
這一團紙她看完記在了心裏,然後就著燭火將東西燒成了碎片。
小虎躺在她床邊踩腳的小榻上,輕輕的嚎叫了一聲,盯著藺子桑的明亮目光裏仿佛在說,你還不來和我一起睡嗎?
藺子桑瞧了瞧外頭的天色,想了想還是先拿了小鋤頭到外頭的樹下將東西給刨了出來。
這回的書信是厚厚一疊,藺子桑放在手裏顛了顛,皺起眉頭來。
第二天早上,天色一亮,她便起來穿好衣服,等到王老頭來送了菜,她才開口說了自己今天要出門。
“出門?”王老頭問道,“子桑姑娘要去哪裏?你出去了,小虎要關在家裏頭吧?那得先喂了東西吃才是。”
“本就是想帶著小虎出去轉轉,”藺子桑笑道,“小虎本是野物,總是在這麼一小塊地方關著不好,我想著這九垟山後頭人煙少,深山裏頭小虎也能放得開些,帶著它去轉轉。”
“哎呦呦,”王老頭露出驚慌的神色,“要將這小虎帶出去?那可使不得啊!”他還記得老虎將那兩人咬死的慘狀,這要是萬一出去害了人,以後可怎麼說的清楚,別說老虎,光是藺子桑可能也當場就被人打死了。
“不礙事的,我繞著沒人走的小路過去,就去一會兒,小虎是我從小養大的,它懂人性。”
懂人性還咬死人?王老頭自是不相信藺子桑說的話。不過是她的意思,他並不好多反駁,便也隻能點點頭,“那便依照子桑姑娘的意思吧。”
大不了自己回去的路上與那些上山打柴打獵的都說一聲,今兒個躲著點便是了。
想到這個,王老頭又問了一句,“子桑姑娘,往後你是每天去,還是隔天去?”
都問清楚了也好同別人說清楚,千萬別遇上幾個倒黴不長眼的,偏偏就給碰上了。
藺子桑瞧了王老頭的臉色執拗,便也隻能道,“這個說不準的,也不會天天去,我隻這一回看看小虎的脾性如何,實在不行,說不準往後就都不去了的。”
王老頭聞言這才放心的走了。
九垟山是這京都城外第一高山,上頭又因為有一個香火鼎盛的華安寺而不乏遊人。不過,九垟山到底是大,華安寺不過是北邊的一麵,與別院在的南邊實際上相差著好些路。
藺子桑收拾好手頭的東西,又換了外出的衣服。小虎見她與上次獨自去城裏一樣還帶上了荷包,立刻便就站了起來,警惕的跟在藺子桑身邊,就怕自己動作慢她又偷偷溜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