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這皇帝的氣度有多大?阿文失笑,隻道,“把侯府的令牌拿出來,一會兒別給攔住了。”
而另一邊的別院裏,藺子桑將方才阿文與阮朗吃掉的盤盤碗碗倒進木盆裏準備倒水進去清洗幹淨,卻意外的從裏頭抖落出一方折疊好的小紙片。
她皺著眉頭展開看,上頭隻寫到:門外第三棵樹下的書信,明日午時前拿去城門口的麵攤,勿逾期。
那筆記她認得,在藏書閣的很多次裏,她練字時都是司元為她書寫的樣本。
門外第三棵樹。
藺子桑等到了夜深,月亮高高到了半空中,她才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下來,取了一把小鎬子握在手裏出門了。
第三棵樹下倘若不仔細分辨,幾乎沒有新鮮土壤被扒開過的痕跡。藺子桑用手試了試土壤的稀鬆程度,然後才將鎬子錘下去。
下頭放著一隻硬木盒子,因為合了泥土有些看不出來原貌了。藺子桑小心的取出,又將土壤堆回原位,再用腳踩了踩,這才快步的扭頭退回了院子裏頭。
藺子桑站在大門後頭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月光的慘白落在廊下的粗柱上,將那白日裏好看的正紅色給硬生生的映照成了灰紅色,白天就不夠鮮活的一個院子,在這個時候更加透出死寂與冷漠來。她將視線轉到那開了一小條門縫的門裏,一對瑩綠色的亮光忽然閃現出來,還不等她害怕,小虎的大腦袋已經從門後頭整個鑽了出來。
它半合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迎著藺子桑走來。等到了她麵前,似是非常疑惑,先是抬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腿肚子,然後低低的嗚咽了一聲,不帶威嚴,全是撒嬌。
“沒什麼事。”藺子桑握緊了那隻木盒子,彎下腰用臉頰碰了碰小虎的耳朵。
月光打在這一人一虎的身上,斜斜的落下兩道短短的影子。
第二日用不上早起,藺子桑先是簡單的準備了早膳,然後又為小虎準備了鮮肉,最後仔仔細細的為小虎擦了身子,這才開始準備起出門的事情。
昨天半夜裏從外頭第三棵樹下挖出來的木盒裏隻放了一封書信,單用手去摸也並不厚重。書信外頭沒有任何落款,更沒有說明任何的交接方式。
藺子桑先將書信小心貼身收好,另在外頭換了一身粗布衣服,又將臉麵塗的黃了點,將眉毛畫的稍稍粗了點,樣貌上便落於平凡了。不過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另有將自己的頭發綰成最簡單的婦人髻,最後左右在水缸裏瞧了瞧自己,這才滿意了。
小虎見藺子桑換了衣服,心裏便知道有些不一樣了,它興奮的搖起尾巴,以為藺子桑是要帶著它出門,前後左右寸步不離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今天不能帶你出去,”藺子桑臨了出門,放出了四隻昨兒個剩下的母雞來,四隻雞在院子裏活蹦亂跳的吸引住了小虎的視線,她趁機快速的閃身出了門,等小虎反應過來,她已經將大門落上了鎖。
大門上立刻傳來了大力的敲擊聲,藺子桑臉上不免帶上了些歉疚,不過她沒有停留,轉身大步走了。
時間已經不早,趕早市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從城裏出來。路上已經少有過路的牛車,她約莫走了半個時辰才搭上一輛順路的,兩個銅板送到城門口。
前後一個時辰這才算是到了城裏頭,這時候距離午時也還一個多時辰,時間上來說寬厚的很。
麵攤上的老板還是那一個,這會兒攤子上的客人不多,他正自己端著一碗麵吃。
“老板,來一碗酸菜肉絲澆頭的麵,”她走過去挑了一處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笑吟吟的放下手裏的碗筷接了話,“成,這位大姐你等一等,馬上就好!”
藺子桑靜靜的坐著,眼睛卻從距離她近的每個人身上瞥過。她身上帶著信,可是這信件要交給誰裏頭可沒有說明。不能隨便交給一個人,可又有可能是隨便的任何一個人。
“大姐看著有些眼熟,”麵攤老板將麵端過來,低頭仔細的看了看藺子桑的麵龐,道“來我這裏吃過幾次麵?”
藺子桑點了點頭,露出淺淺的笑意,“前頭來過兩次,隔得有些久了,老板竟還記得。”
“我這人啊,沒有別的,就是記性不錯。”老板哈哈笑起來,然後又疑惑道,“我記得前兩次遇見你……第一回你是不是過來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