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三隻雞吃進肚子裏,其他的肉也就吃的少了。起初送來的那一些藺子桑全部熏幹了封藏起來。再過兩三日,鮮肉便漸漸不送了,偶一點也是給藺子桑吃的,小虎吃的已經全都換成了活禽,雞鴨鵝這類形體小的。
再又兩日,王老頭將那日藺子桑開口要的布也帶來了。
“昨兒個中午賣貨郎恰好從村裏過,我家老婆子趕緊便去看了,挑了這兩塊顏色素淨的布,子桑姑娘你瞧這可好?”王老頭從擔子的一角小心拿出一塊由粗布包裹著的東西,然後在藺子桑麵前小心抖落開來。
布料是月白色的,上頭沒什麼花紋,是一塊極其素淨柔軟的布。
藺子桑看了心覺滿意,一邊謝過一邊問道,“上回給的錢可還夠?倘若不夠,我這邊再算過。”
王老頭看了一眼那院子中間懶懶躺著的老虎,搖了搖頭,並從自己的衣側拿出一隻粗布錢袋,從裏頭數了五個銅板出來,“不說不夠,還有的多呢!這五個銅板還請子桑姑娘收回去。”
藺子桑卻是笑了,她輕輕的擺了擺手道,“這布料極好,倘若下次再有,還得麻煩王老伯為我帶些過來,”
“這點子桑姑娘且放心,”王老頭便將那五個銅板又收了回去,“那賣貨郎其實也從這兒過,隻不知如今這裏住了人,倘若你要買東西,我下回見了他就與他說一聲,讓他路過時停下讓你瞧瞧。”
藺子桑又是謝過,然後送了王老頭出院子門,將門給合上了。
她一個人在這方小院子裏住了半月左右,現在不免也覺得有些孤寂了。
小虎見藺子桑彎下腰將那擔子裏的活雞活鴨放出來,已經沒了前段時間初見時候的新鮮。它抖了抖毛站起來,目光與動作間皆是沉穩,下嘴一口便使得這些個牲畜斃了命。
藺子桑拿出一方矮凳子,與小虎並排坐,就著屋外明亮的光線做起針線活來。
司信泓與司元的衣物都經她手過,長短尺碼藺子桑已經了然於心。她思忖片刻,將那塊布料裁剪成了與她身量沒差多少的大小。
這個時候為司信泓做衣是主仆情意,可為司元做那是說不過去的。
半個月來,除了將她送秦陽侯府送出那一回,藺子桑便再也沒有見過將軍府出來的人。這一方麵來說她省的應付也算樂得輕鬆,可從另一方麵來說也算是個極其不利的處境。
她一人一虎困居與此,時日久了,除了王老頭,恐怕就沒人想的起來了。
不過,這是從長久來看,短時間內藺子桑也不願意秦陽侯府的人想起自己和小虎來。
等日頭漸漸的西斜下去,這方小院子裏冒出了炊煙。小虎在院子裏睡夠了便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小步往廚房裏去了。
藺子桑燉了一大鍋骨頭湯,這些本就是沒人吃的東西,她撒了一小撮鹽便能燉成一大鍋,給小虎吃吃這些硬的,也能給它磨一磨那些沒有完全發育完好的牙齒。
肉骨頭燉了大半個時辰,然後被撈到了一邊的木盆子裏放著晾涼。小虎走過去聞了聞,知道這是給它吃的,幹脆便在那木盆旁邊盤臥了下來。
小小一方廚房,藺子桑手握著菜刀在砧板上剁的蹬蹬作響,小罐子裏煨著的湯香味順著半開著的窗戶幽幽的傳了出去。
外頭樹上藏著的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憤憤的咬了口手裏拿著的冷包子,低聲罵道,“一個丫頭如今倒像是分出來單過似的,比我們吃的還好!”
阿文原本閉著眼睛假寐,這時候掀開了半邊的眼皮,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人道,“那要不你進去討一口吃的?”
阮朗連忙擺了擺手,“我看那老虎一天比一天凶,我可不想湊過去給它咬一口。”
“忍忍便過去了,”阿文又閉起眼睛,“又不是日日讓你在這裏守著,如今也不過初一十五各半天罷了。”
“就這麼一個小丫頭,就算跑了也不夠誰掛心的,還偏要兩人守著,真不知是什麼意思。”阮朗三兩口將那冷包子吃下去,還不待抱怨完,便瞧見阿文跳到了地上。
他一手扒著樹幹,一邊低頭急急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去討一口吃的。”阿文指了指那院子的門,又問,“你去不去?”
阮朗一肚子的饞蟲已經全都被那院子裏傳出來的味道勾起,雖然嘴上說著,“咱們兩個過去,不會不夠吃吧?”可雙腳已經迫不及待的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