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末是什麼性子,顧炎歡再清楚不過。因而聽到多福的轉述,她倒也沒多大反應,眉頭微微蹙起 ,而後便緩緩的舒展開來。
“冬至那丫頭都被送出了雲山院,還能有什麼用處,”顧炎歡嗤笑一聲,倒不是真問多福,她將這話反複在心間掂量了兩遍,忽地又問道,“老祖宗哪裏是個什麼意思。”
“奴才聽多壽說,老祖宗還是依著三爺心意的意思。”
果然如此,顧炎歡的心中閃過一絲厭惡,她將手裏的茶盞放到一邊的小幾之上,動作不輕巧,茶盞磕碰之間發出哐當的一聲響,嚇得下頭站著的多福猛地縮了縮脖子。
“行了,下去吧,”
顧炎歡起身,寬大的衣袍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揚起,她轉身進了裏屋,而後就是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不知道隨手砸了幾個花瓶。
多福不敢多留,轉身小跑著離開了。
子梅病了一陣子,憔悴了麵容,相貌已經大不如從前。她心裏發苦,司元已經好些日子沒有過來瞧瞧她,她一個人守著一處空房間,每日隻得一個不知事的丫頭作伴,盼來盼去隻能盼的一場鏡花水月的空想。
銅鏡中的麵容並不清晰,子梅坐在梳妝台前,在首飾盒裏找了好一會兒也隻找到一兩樣還過得去的首飾,反反複複的戴了許久哪裏還挑的出新鮮樣式來。
她攏共也不過才受寵了那麼幾天罷了。
“姨娘!姨娘!”那平日裏就不夠穩重的小丫頭這會兒從外頭喘著氣往屋裏跑,桃紅色的臉蛋紅撲撲的閃著笑容。
“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子梅是個慢性子,她心裏發愁,可是對待手下的丫頭到底還算好,見小丫頭冒失也並不責怪。
“三爺往這邊來了,”小丫頭小聲的湊在子梅的耳邊道,她的話才說完,外頭的珠簾就被人掀起來了。
子梅驚喜的往後看去,入眼的果然是司末那一張俊俏的臉龐。
“三爺,您,您怎麼來了,”子梅連忙提著裙子站起來,又後悔方才沒有緊著往自己臉上撲些粉,不然如今的臉色怎麼也能比素著好看些。
“我有事情問你,”司末臉上帶著笑,伸手虛虛的扶住了子梅,讓她在床邊坐下。
“有事問我?”子梅一邊疑惑,一邊眼裏卻忍不住因為司末對她的親近而閃現出興奮欣喜的光芒,“爺想問什麼事情?”
“從前你在春蘭苑時,同一個叫子桑的丫頭可走的近?”司末並不拐彎抹角,提起藺子桑的時候,臉色都亮了幾分。
這樣的神情,子梅並不陌生。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司末的話是什麼意思,以及司末想要的是什麼。
她心下澀澀然,可也還是揚起了牽強的笑容來,“子桑妹妹她,她是個好脾氣的,從前在春蘭苑的時候處的也好,”
“可是個聰明人?”司末又問道。
子梅慢慢的點了頭,“是個機靈的。”
“這般便好,”司末於是鬆開子梅的手,馬上站了起來,馬不停蹄的轉身又要往外走。
“爺,”子梅快快的追了兩步,眼裏閃過淒然,“爺打算將子桑妹妹也收進來嗎?”
司末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子梅眼裏的懇求,他笑了,如同暮春和煦的風,“咱們院子裏,除了炎歡,我隻你一個,”
這是個多麼鄭重的承諾,子梅還來不及換掉臉上的愁苦,那喜悅就占據了她的新房。盡管不等她再說話,司末的背影都已經將她甩在原地。盡管這樣的承諾裏的真心有多少,哄騙又多少,子梅都已經清清楚楚的瞧得明白。
可這樣的承諾有幾個人能夠得到呢,她這般對自己說,除了你,也隻不過是那個倨傲的三少奶奶一人啊。
老祖宗昨日裏經不住司末軟磨硬泡,雖然知道他是為了什麼緣由為冬至說話,可她到底應著自己的諾言打算將冬至送回雲山院去。
“ 你在雲山院裏,以後自當自己看顧著自己,倘若這回過去以後再讓人抓到什麼不妥帖的地方,別說這養性居,就說整個將軍府都沒有你再多的容身之地。”
老祖宗冷著臉將冬至數落了一頓,“你從前還算是個聰明的,怎麼去了雲山院不過這麼些天就給變成了這個蠢樣子?我不求你幫我做成什麼大事,隻盼你別再讓人送回來為我添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