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冬至的腳步猛然止住了,霎時啞然,卻又強自平整情緒,匆忙的福身行禮,“不知將軍在此,奴婢失禮了。”
藺子桑這才緩緩的從門外走來,臉上還是慌張的神色,步子卻比冬至安穩多了。
“冬至姐姐,我不是故意違背你的意思的,可是將軍今兒個親自過來,總也不能一樣他喜歡的菜色都沒有吧?”她抓著冬至的衣袖,眼睛裏蓄了些濕氣,淚眼汪汪的格外惹人憐愛。
司信泓微微皺了皺眉,將筷子放了下來,他開口問道,“子桑姐姐,我讓你去喂小虎,你怎麼又回來了?”
“小奴婢我已經喂好了,”藺子桑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淌下來的眼淚, 做出盡力說話卻又止不住怕要哭的樣子,“冬至姐姐說小少爺和將軍身邊少不得服侍的人,奴婢便緊著過來了。”
“方才你在外頭說什麼?”司元這會兒才開口,他看著冬至的目光似乎沒有情緒,又似乎暗藏了不滿與憤怒,個中情緒究竟是什麼,冬至不敢自己去細究。
她見司元發問,連忙將頭垂的更低,怯怯地答道,“是奴婢方才失言了。”
司元的視線卻沒有輕易的放過她,冬至覺得一股如冬日的寒風般的氣息從自己的脖頸處灌了進來,明明不冷卻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原來不過這兩天的功夫你就將自己看作了這雲山院裏能做主的人,”司元站了起來,背手走到了冬至身邊。
冬至的身子止不住隱隱的打顫,她不敢插話,更不敢輕易的開口為自己辯駁。畢竟方才那話是司元親耳朵聽到的。
她低垂著視線,雖然已經被嚇出了淚水,可是隔著水霧朦朧的淚光,她依舊能夠看見司元別在腰間的那一把鑲嵌著寶石的短匕首。
將軍是個殺過人的,或者說慣常於殺人的。一個丫頭的性命在他眼裏並不多珍貴。
冬至心裏想的紛亂,可雖止不住驚懼,卻也盡量的想要維持表麵的鎮定。
“將軍,方才是奴婢失言了,隻不過因為子桑妹妹她有些不懂事,我便急了……”
“你胡說!子桑姐姐好的很!”司信泓立刻跳起來,像是個稚氣的孩童般瞪眼看著冬至。
倒還真是個好騙的孩子,不過是服侍了兩個月的蠢丫頭,竟也值得在這時候出言維護。
冬至見司元沒說話,心裏又漸漸不怕了些,她緊接著道,“將軍,奴婢從前一貫是在老祖宗身邊服侍的,因著她老人家胃口不好,身子又要仔細養著,便有不少特別講究的地方,奴婢初到雲山院,許多地方不免還帶著養性居的習慣,”冬至前半先搬出了老祖宗,然後又將將雲山院的丫頭們隱隱的指摘了一遍,“如今咱們院子裏的丫頭都是些年紀小的,年紀小的學事情快,這是好處,可也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年紀小就不免不懂事些……方才是奴婢的脾氣差了,將軍有什麼要責罰的,奴婢自當是認的,”
這番伶牙俐齒,藺子桑細細的聽在耳朵裏,想著日後也能照著學學。不過這會兒,她擦了臉上的眼淚,也驚驚懼懼的樣子,然後慢慢的挪到了司元的麵前。
“將軍,是奴婢不懂事,原不怪冬至姐姐的。”
司元拂了拂衣袖,臉上露出不耐的神色,“別用規矩禮節來和我說話,雲山院有雲山院自己的規矩,養性居的那一套是留給老祖宗的,你如今在哪兒,便守哪裏的規矩,”
冬至緊著福身應了是。
司信泓卻是不依不饒的樣子,他快走兩步到了司元身邊,一手拉住他的衣袖,“父親!子桑姐姐原是咱們院子裏最大的丫頭,如今冬至姐姐來了偏偏壓了她一頭,我不喜歡這樣,”
藺子桑沒料到司信泓會這麼說,心裏忽地往下墜了墜,不太確定司信泓說這話時為了什麼。
司元因此瞧了藺子桑一眼,不過也很快移開視線,他低頭看著司信泓,語氣雖然說不上多溫和,可稍稍也帶著幾分父親對兒子的慈祥,“這是你的院子,你想如何便如何,往後這種小事,你自己做主便是,父親哪裏能將你的瑣事件件都管了去?”
司元這話明麵上看著是不耐煩理會,可不過也就是這一句話的功夫,他便又給司信泓和雲山院裏的人撐了腰。想做什麼自有我在後頭,不將冬至看在眼裏,便也就是不將老祖宗的威壓放在心上的緣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