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貴的交待,聽起來比曹桐生的交待更為合理。曹桐生在交待中許多難以自圓其說的細節,在夏世貴的交待中卻自然而流暢。從直觀感覺上,似乎夏世貴的交待更為真實可信一些,但這父子倆都在把全部罪責往自己頭上拉,似乎都在拚命的保全對方,這種出於情感目的而製造出來的虛假,就使得他們都漏出了難以遮掩的致命破綻.已經聽過雙方供詞的黃宜軒感覺到了可以擊潰他們的時候了,但他的提問還是以不動聲色的方式:
“你幹的這些事曹桐生知道嗎?”
“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
“曹桐生這次回湖城你們有過接觸嗎?"
“沒有。他很忙,再說,我也擔心這些案子萬一敗露會牽涉到他,所以我也沒有與他聯係。”
“他舉辦過兩次酒會也沒請過你?"
“沒有。”
“你們父子倆倒是心照不宣哈。”黃宜軒譏消地說,“我再問你,你為什麼來投案自首?既然你已費了那麼多的心機,也自以為策劃得那麼周密,又何必自投羅網呢?”
夏世貴低頭不語.
“夏世貴,你知道什麼叫自首嗎?"黃宜軒抬高聲音,“自首是要交待全部的犯罪事實的,你這趟來的原因是發現我們已經抓了曹桐生對吧?”
“不,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麼?不知道我們已經抓了曹桐生?”黃宜軒冷冷一笑,“我現在倒真有點兒搞不懂你們父子倆了,究竟是子代父過,還是父債子還於”
“桐生他完全不知情。”
“可惜這話你說晚了。在你來之前,曹桐生也有一個交待。我也可以告訴你,他把全部的罪責也都攬到他的頭上了。他完全沒有提到你這個親生父親.我問你,他這是為什麼?”
“他這是為了保護我―”
“你不是說他完全不知情嗎?他既然不知道已經發生了這些事情,他又有什麼必要來保護你呢?"
夏世貴瞳目結舌。
“我看你們還是說出實情吧,”黃宜軒說,“事實終舊是事實,真相是遮掩不住的。”他說這句話用的是一種近乎宜判的口氣,他要讓自己的敵手放棄徒勞無益的掙紮。
夏世貴垂下了頭,他這一次低頭不再是因為要思考對策,而是一種徹底的沮喪.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瀕臨絕境,甚至是他打算以付出生命為代價所想保護的東西也將跟他一起完蛋,他感到了真實的殘酷。因此,他用一種乞憐的口氣說:“黃隊長,你就不能裝一點馬虎嗎?我想信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父子倆個這些年來的遭遇,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我而起,你就不能動一點兒側隱之心?讓我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吧,我求你啦!”
“在接待室的談話應該結束了。”黃宜軒冷酷地說,“我們對話的地點應該轉到審訊室去,你應該在那裏把事實的真相如實地供述清楚。現在已經不是哪一個人動不動惻隱之心的問題。不是,真的不是。”他站起來很客氣朝夏世貴打了一個手勢,“走吧,夏經理,該換位子了。”
“我……”夏世貴站起來,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碰上黃宜軒冷峻的麵孔和毫無憐憫之意的目光,他知道現在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了,他腳櫥地走出了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