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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齊娜！
齊娜怎麼樣啦？你會問。你會像關心孤獨的黑妮一樣關心孤獨的齊娜，這我猜得到。所以，讓我領著你到齊娜的小屋裏去瞧瞧吧。
齊娜和媽媽坐在廚房裏，廚房裏很亂，案台一側放著沒有刷過的鍋子、碟子，案台另一側是湯和菜。
“娜娜，吃呀，這是你喜歡的蝦皮小肉丸。”媽媽看著消瘦下去的齊娜，心疼地說，把肉丸夾到齊娜碗裏。
媽媽才瘦多了呢，瘦了，還老了。齊娜看得出來。“媽媽，您吃。”她把肉丸夾給媽媽。“嗯，媽媽吃。”媽媽吞下肉丸，“現在該娜娜吃了”勺子送到齊娜嘴邊。媽媽笑著，笑得有點像哭。從前媽媽笑起來非常好看。齊娜嚼著肉丸，望著媽媽，媽媽的衣服也不配套，隨便一件上衣、一條裙子，胡亂就穿上了。從前媽媽可不是這樣，米色上衣得配淡褐色裙子和白皮鞋；麻灰色長褲要套上紫紅襯衫。身上總帶一股淡淡的、高雅的香水味。現在媽媽沒心思收拾，老是呆呆坐著，手裏夾著一根從爸爸煙盒裏拿出的煙，煙灰快燒到指頭也不彈去。媽媽從前不吸煙的。
“娜娜，去跟小朋友們玩玩。”媽媽說，“別自個兒悶在屋裏。”
“不……我不去。”
“小孩子老呆在家，會憋壞了的。”媽媽推了推齊娜。
“我不想玩嘛！”齊娜甩開媽媽，跑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把水撩到臉上。
媽媽跟到廚房門口，她看出小姑娘是在用自來水掩蓋流出的淚水。媽媽心裏發酸，臉上還笑著：“那麼，一會咱倆下跳棋，好嗎？”
“嗯……”
齊娜和媽媽的心思都不在跳棋上。跳了好半天，子兒全跳不進案。“不玩了！”齊娜賭氣地說。
“玩固固吧。”媽媽把固因拿出來，“跟因因過家家。來，我給你打開錄音機。”
“不，我不要聽。”齊娜摟著那個最大的長雀斑的“牛息兒”因因，突然問：“媽媽，爸會被公安局槍斃嗎？”
“啊不，不！”媽的眼睛火亮火亮的，喘著氣急急地說，“你爸不是壞人，他沒有盜竊公司的款子，他不會的!案子能查清，能查清！娜娜，別胡思亂想，公安局怎麼能槍斃好人？”
“我聽見院裏小朋友在說……”
“他們亂猜哪。不要聽他們瞎猜亂說……天哪，小孩子議論這些，多可怕……聽音樂吧！”媽媽用力拖下錄音機鍵鈕，一片歡笑聲、琴聲歌聲，還有杯碟相撞的叮咚聲充滿整個房間生日宴會的錄音媽媽慌了，“對不起！娜娜。”忙關上開關。
“我困了”齊娜歪在床上。
“困了就睡會兒，乖娜娜。”媽媽給搭上毛巾被，又在小姑娘身邊坐了會兒，以為齊娜已經睡著，踞著腳尖出去了。
媽媽剛出去，齊娜就睜開眼睛，她沒睡著，隻是不想讓媽媽守在床邊。有一次媽媽也是這樣坐著，守著齊娜，守著守著就哭起來。齊娜怕聽媽媽哭。哭，又不出聲，像幹咽著特別紮猴嚨的東西，難受極了……現在做什麼呢？齊娜想了想，把洋固固從大到小挨個兒排在身邊， 自己身上的毛巾被扯過一角搭在他們身上。“大家都好好睡覺，誰也不許東瞅西瞧··…少她喃喃地對因因們說， 自己也閉上眼睛。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瞅了瞅紗簾。紗簾外，天空漂遊著帶金邊的晚霞，一隻烏鴉在遠處“咕”地叫了一聲。齊娜說：“天亮了，起床吧你們”依次把洋固因們扶坐起來。那緊挨著她的“牛息兒”“啤噢！”地發出聲音。“你想要什麼？”齊娜讓“牛息兒”坐在自己腿上，“你很無聊，想出去玩玩，是嗎？”她歎了口氣，“別去啦，好好在家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