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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庫終於放水了.可也把柳河村的老百姓氣壞了。

水庫是上午十點鍾開始放水的,放水的閘門開得很低,擁擠著的水流衝出閘門,順著柳河向下遊流去。柳河已經斷水一冬了,幹枯的河沫,幹枯的河底,都浸吃著這涓涓的河水。河流不大,等從柳河村的提水站把水提起來,流到村水田的主渠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流量了,正在等著浸泡的幾百畝水田,_靠這點水,怎麼能行呢?村民們焦急地站在自家的地頭,盼著這水的到來r,水,細細地,慢慢地向地裏流,前麵地頭的水剛流進一點,後麵的人趕緊上前,把前一家的水渠堵上,前一家說,我家的地還沒進多少水、地也沒全泡上呢,後一家的說,大哥,你家好歹是進了點水,我們後麵的還一點兒沒有呢!

柳河村書記柳鐵漢,在地頭焦急地來回轉著,這水庫哪是放水呀,這是在放油呀。這麼多年了,從來也沒遇到這種情況。他氣得跑到水庫去問,可人家幹脆把閘門又關上了,說閘門出現毛病,需要維修,氣得他跺著腳大罵。可罵又有什麼辦法呢,地裏還是沒水呀。眼下正是泡田的時候,由於水庫今年沒放水,各家育的秧苗,長得都不太好,需要早插秧,要是泡田無水,插不上秧,今年的莊稼不就全完了嗎,而柳河村這兒十戶人家,全靠這綠色水稻來維持一年的生活呀。沒法子,他又趕到了縣裏,找到了金萍副縣長,金萍聽了情況,二話沒說,和他一塊坐車再次來到了柳河水庫二

水庫的王鵬程局長不在,說是到省裏開會去了,一位副局長接待了她。副局長說:“我們已經按上級的要求放水了,剛才是閘門出了一些毛病,我們趕緊搶修,一會兒就會放水的。”

金萍說:“現在正是水田用水的關鍵時刻,你們的閘門為啥不早修呢?”

副局長用眼睛白了白金萍:“誰知道閘門會壞呢,我們又不是神仙。”

離開水庫,金萍對司機說:“你把車開回縣裏去吧,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就住在柳河村,看看水到底什麼時候來。”金萍挨家挨戶地看地、看水,心裏十分焦急。下午四點鍾的時候,水庫的閘門再次打開,這次比上午提得高了些,水流也大了些,但這樣的水流,是無法解決水田用水的問題。

守著水庫沒有水,這是什麼事情呀!依金萍的性子,她也要去大吵一頓的。可她細想,還是不行,柳河村用水的事,市長知道,過問了,顧問親自到省水利廳跑過,一個多月來,跑了多少次,可就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一句話,水庫歸省裏管,省裏要的是錢一不會為一個小村子的幾十戶人家白白放水,怎麼辦呢?金萍真的是又著急,又上火。

她從地裏走回村子。柳鐵漢要她到自己家先吃晚飯,她說不吃,她根本吃不下去飯。她說你領我到各家各戶去看看吧。於是柳鐵漢領著她,從村東頭開始,一家一戶地串門兒。

五十幾戶的人家,沒有富戶,過得都是很貧困的日子。人們見縣長到家來了,都很高興地歡迎她,可一見她,說的都是個水字。走完了幾十戶人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金萍說要召開一次村黨支部會議,柳鐵漢馬上去通知村裏的另外四個支委,不大會兒工夫,人都聚到了柳鐵漢的家。金萍說:“我不是共產黨員,是黨外的幹部,按規定無權組織召開你們的支部委員會,叮我又是一名副縣長,分管農業和水利,解決咱柳河村水田用水的事,是我義不容辭的工作職責。我想來想去,把大家請來,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解決問題的辦法。為了咱村用水的問題,從縣裏到市裏,從市裏到省裏,這一段時間大家都沒少跑,顧問、市長也都出麵了,可問題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眼下又到了關鍵時刻,再不解決也不行了,大家看怎麼辦好呢?”

“我看,不行就去上北京,找中央,我不信中央會不關心我們。”柳鐵漢首先接過話茬。

“對,我也讚成。”有兩個支委表示支持。

金萍連連搖頭:“不行,上北京能怎麼樣呢?中央的事情那麼多,即使過問了,還得省、市、縣來解決,等解決了也到秋天了,秧插不上,村裏老百姓的日子怎麼過呢?”

讓金萍這一說,幾個支委又不吱聲了,一個個地抽著煙,歎著氣。

金萍問:“在這要是打一眼機電井,需要幾天時間?”

柳鐵漢說:“要是快幹,四天差不多。”

“要是連夜二十四小時幹呢?”金萍問。

“那有兩天差不多。”

“我看,咱們就選個位置,打一眼機電井吧,這裏離水庫這麼近,估計地下水資源會十分豐富,井也用不著打得太深,隻有這個辦法。”金萍說。

“可打井要錢呀。一眼機電井,要幾萬塊的,咱村這麼窮,哪來的這筆錢呢?”柳鐵漢聽了連連搖頭。

“錢的問題由我去解決。可從縣的水利經費中解決點,我再想點別的辦法籌點。大家連夜就行動,一夥去找打井隊,一夥跟我去地裏選井址。明天早上就動工。”

於是支委們分成兩夥,連夜行動。第二天一早,一個打井隊來到了村裏,在選好的位置上拉開了打井的架式,但就是不幹活。一問原因,才知道要打井的定錢,整個井要四萬元,開打之前要兩萬,不管大家怎麼說,打完井就給錢,可打井的頭兒說什麼也不幹,他說別人已經欠了他很多錢,都是說好了幹完給錢,可幹完了都不給錢,他的虧吃得太多了。金萍說:“我是副縣長,你先打吧,兩個小時以後我給你送來兩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