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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冠軍這兒天真有些著急了。賣企業雖然宣傳上搞得轟轟烈烈,但實質性的還一個沒有。典型還沒有搞出來。加上劉榮一再催他去海南打前站,為盡快在海南召開出售企業新聞發布會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他顯得有些著急。
大山公司要購買機械廠的事,雖然經他牽頭雙方有了一些意向,但進展的速度太慢。他打電話給黃廠長,黃廠長說,薑大山開的價太低,工廠無法接受,他這個廠長不敢做主。他打電話給薑大山,薑大山說工廠的包袱太重, 自己現在實力有限,一時拿不出太多的現金來購買。怎麼才能找出一個兩全齊美、雙方都能接受的萬全之策,讓馬冠軍費了不少的腦筋。本來他頭頂L的頭發已經不多了,這幾天還是一個勁地往下掉,照這樣的速度,不等把企業賣掉,他也要變成禿瓢了。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親自出麵,幫助雙方協調一次,時間定在下午四點,地點就選.在一個比較僻靜的“農家院”飯莊的一個包間裏。
馬冠軍想得很周到。他不想在政府的辦公室裏,怕別人斤見有議論,也不能在政府的賓館裏,那裏人多嘴雜,更不能去機械廠和大山的經貿公司,那會給人一種現場辦公的感覺。他現在還不能這樣做,那是真正定下來以後市一長出麵幹的事。他這個當副秘書長的,現在還隻能是在背後。他對薑大山和黃廠長都說了,雙方隻能各來一個人,不準帶隨員,包括薑大山那位漂亮的女秘書。四點鍾,薑大山和黃財發都準時來了。服務小姐倒好了茶水,問點不點菜,馬冠軍說暫時不點菜,什麼時候點菜喊你。小姐知趣地退了出去。
馬冠軍喝了一口茶,掃了掃薑大山和黃財發,先開日了:“今晚把你們二位約出來,我是雙重身份,也是雙重任務。從公務的身份來講,我是政府副秘書長,是代表政府來的。你們知道,現在企業改革是政府要突出抓的中心工作,也是劉榮同誌當市長以來要集中力量抓的大工程、全市的動員會開過r,省、市的輿論也都宣傳出去了,劉市長答省電視台記者的一專題節「1想必你們也都看到了吧。劉市長說,先出售的,先購買的,政府要給予一定的優惠政策。薑老板呢,是我市私營企業中的佼佼者,實力是具備的,而且薑老板曆來也是同政府保持高度一致的,他也願意聽從政府的號召,帶頭購買企業。他也看好了機械廠。”馬冠軍說到這兒停下了,拿起茶杯,又喝了一日茶,黃財發看馬冠軍的杯裏沒了水,趕緊用茶壺滿上,馬冠軍又繼續說:“機械廠呢,是個老廠,現在沒有活源,設備又老化,已經放假一年多了。我是學工業的,這個情況我明自,不對這樣的企業動大手術,是沒有出路的,政府也是包不起的。必須進行大的改革,把這個廠子賣掉。現在一個想買,一個願賣,這本來是件好事,我以為不會有問題的,誰想這麼長時間了,你們雙方也沒談成,讓我和咱們市政府都非常的失望。這是我從公家的角度講。如果從私人角度講呢,你們都是我的朋友。薑老板算是我的老弟,黃廠長算是我的大哥,老弟是私營企業,大哥是國有企業,企業性質繭然不同,我看也可以找到共同點。共同點是什麼呢?我看就是雙方的共同利益。薑老板買企業,是為了將來更大的發展,掙更多的錢;黃廠長賣企業呢,是給職工找出一條活路,解決了職工們的後顧之優,黃廠長個人的後顧之憂也就隨之解決了。在這個共同利益麵前,你們雙方都做些讓步,我看就沒有什麼談不成的事。關鍵是你們雙方都要站得高一些,看得遠一些。”馬冠軍說完這一番話,又喝了一口茶水,用目光掃著薑大山和黃財發,想聽聽他們兩人的意見。
沉默了一陣子,黃財發先說話了:“聽了馬秘書長這番話,我真的很受教育,政府領導同誌對咱們這個企業如此關心,我這個當關門廠廠長的,也就沒啥好說的了。說心裏話,我現在對企業賣多少錢,倒不怎麼關心,賣多少還能怎麼地,這都不是外人,賣多少也不能放在咱的腰包裏,關鍵是工人怎麼安排,離退休的這幾百人,要交給勞動保險公司,每月要交納保險費,二十多萬,在崗這一千多人,或者是薑老板安排或者是買斷工齡,一次給錢,再不就送到勞動保險,交了養老保險,他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總之工人們不能鬧事。頭幾天廠裏有個老工人叫田再生,就來找我,問我賣企業的事,還說了一些工人的意見。你們不知道,我們廠的工人不好弄,特別是那些離退休的,黨員多,工齡長,貢獻大,覺悟也高,動不動就要上訪,我這個當廠長的也是很難辦的。如果薑老板能把這些事擺平了,解決好了,我們這個廠址,這個位置,一轉手就是錢啊,我雖然是搞工業的,不是搞建築和房地產的,可我也知道,靠這麼大塊地,養活這些工人,也是劃得來的。當然,怎麼運作,怎麼能掙更多的錢,那是薑老板的事,咱們國有停產廠的廠長,也隻能是望錢興歎啦!”
薑大山說:“賬是這個賬。如果不賺錢,我薑大山瘋啦,買什麼企業。問題是我現在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來處理離退休工人和在職工人,那塊地又不能馬上開發變成現金,如果可能的話,馬秘書長在這兒,可以代表市政府作證,我先答應廠裏的這些條件,可以寫在買賣協議上,但要給我個時間,等我把這塊地開發了,賺了錢,再補給工人們,不也可以嗎?”
“那,那要是變了呢?”黃廠長問。
“怎麼能變呢,你難道還不相信我薑大山嗎?別的不敢說,在襄漢市,我還是有這個能力的,我說到哪兒就能做到哪兒。”薑大山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馬冠軍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們雙方可以按剛才說的這些,起草一個協議,原則是雙方都做些讓步,要是大山公司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錢,緩一緩,等開發了土地以後掙了再補上,也是可以考慮的。這件事我定不下來,最後要由劉市長親自來定,但你們雙方現在一定要抓緊工作,兩天之內把這些都弄明白,把協議的草稿送我。怎麼樣,這樣做行吧?”
黃財發和薑大山連連點頭:“行。馬秘書長真有水平,就是比我們高明。”
薑大山說:“現在我們可以點菜了吧,都五點多鍾了。”隨即他把服務小姐喊來,點起了菜。
本來三個人,薑大山卻點了八個菜。馬冠軍說:“怎麼能吃這麼多呢,四個菜就行了,你薑老板就是再有錢,也不能這麼浪費呀,留下四個菜下次再請我們來一頓嘛!”
薑大山說:“哪有我們三個老爺們吃飯的,那多沒有意思啊,我薑大山離了女人,就沒法吃飯,也沒法睡覺。我打電話把我的秘書叫來,黃廠長呢,我們公司的一個女秘書也看好他了,總要請黃廠長吃飯,黃廠長不給麵子,今天一塊找來,隻有馬秘書長是政府領導,我們一個私營企業,再漂亮的美人,也不敢陪政府領導啊!如果馬秘書長有要好的‘鐵子’,打電話傳來一個,六個人吃飯才有意思嘛!”
馬冠軍一聽這話連連搖頭:“我哪有什麼‘鐵子’,既無錢又無實權,哪有漂亮的女人跟我呀,我一個人吃就行啦!”
薑大山連連搖頭:“那可不行,既然秘書長金屋藏嬌,不肯把女朋友領來,那我也隻好在本公司給秘書長帶來一位秘書啦。”說著拿起手機就打電話,馬冠軍也沒有攔他。
八個菜剛上來,三位女人就來了。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年輕。薑大山那個女秘書自不必說,主動坐到薑大山的身邊,還當著眾人的麵親了薑大山一口。黃廠長認識的那個女秘書,見麵就撲過來:“黃老板,你上次走了咋就不來個電話呢,把我想得睡不好覺。”說著坐到黃廠長身旁,主動抓住了他的手。倒是給馬冠軍找來的這個女秘書,比這兩個女人都文靜,也比這兩個女人都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吧,她坐到馬冠軍的身旁,紅著臉點點頭,模樣兒非常的俊秀。薑大山說:“馬秘書長,您這位秘書,可是剛到我們公司上班不久,是正兒八經的姑娘啊。差的,我也不敢給秘書長介紹呀!”
這頓酒,從晚上六點鍾一直喝到十一點多鍾。
李子民看了市教委送來的關於向陽小學分流的報告,總體上是滿意的,可大光區的要價還是比較高,市財政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而且也沒有理由拿這些錢。一建公司的劉雲娜和劉榮的關係、他是知道的,要不然,當初開發向陽小學的美差,也落不到她的名下。當時李子民就對這樣安排有想法,但一考慮是常務副市長定下的,當市長的就是有想法,也不好說呀。結果商業網點掙了錢,學校建的速度卻很慢,他曾在臨換屆前催過兩次,劉榮都說快了,快了,結果他這屆政府結束,向陽小學還是沒能建成,給李子民的心裏留下了很大的不快, 自己任期內的活,留給了下一任。劉榮當市長後一使勁,就把學校搬遷了,電視、報紙又宣傳了一陣子,可誰想,好景不長,最終還是壞了事,鬧得不可收拾。現在提出的這個方案,什麼都可行,誰都不會有意見,惟獨隻有一個問題,分流去的三個學校要錢。而這筆錢,要由當初開發向陽小學的受益人一建公司來拿,這樣做,劉榮能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