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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天,鄭岡IJ在廠裏是偷偷按李子民旨意,處理兒r卜事的。經過廠‘領導班子幾個人私下溝通研究,特別是聽了技術科長周長學的意見,他們關閉了一條生產線,另一條生產線的產量也降到了最低水平。對外,他們還是講在滿負荷生產,上報的生產報表,各種數據,仍然是正常生產時的數據。廠統計科長找到鄭剛說:“廠長,這樣虛報數字是違反統計法的。”鄭剛說:“不這麼報怎麼辦?停產市政府不允許,全部開足馬力生產,設備有重大問題,你說怎麼辦?”統計科長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鄭剛說:“就按原來的數字報吧,出了事我全權負責。”
農曆二十三,是傳統的小年,又是星期六公休日。但化工總廠卻沒有星期節[1-1,早七一上班,鄭剛就來到了I號主裝置的控製室,周長學也在這兒。這些日子,他基本I二每天都守在主控室,觀察生產情況、記錄各種數據。見鄭剛進來,他剛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卻被鄭剛一把按住,鄭剛看著電腦屏幕問:“怎麼樣,正常了嗎?”
周長學搖搖頭:“很奇怪,一條生產線已經關了,另一條線的產量又這麼低,按說,一般的小毛病應當能調整過來了,可現在,還是這麼不正常,我懷疑,是不是裏麵的主要部位出了大問題。”
“那你看怎麼辦好呢?”
“我看,沒有別的辦法,隻有全部停產。”周長學肯定地說。
“可是停產,要市政府批準啊,我一個廠長也是說不算的。這你清楚。”鄭剛十分為難地說:
“要不……”周長學想了想,“要不這樣行不行,往年工廠春節不怎麼放假,今年我們就放假,說工人們太累,都有這個要求,一放假,我們就把裝置停一r,等過了年,我們就說裝置壞了,啟動不起來,給他弄個生米做成了熟飯,估計上邊也沒辦法。”
“行,這招還真行。”鄭剛拍著周長學的肩頭,“今天是農曆二十三。我們二十九停怎麼樣?”
“我看還可以再提前些,二十五怎麼樣?早幾天也沒人知道。”
“二十五就二十五。不過,我還要和其他幾個副廠長們再私下溝通溝通。”
鄭剛和幾個副廠長們一溝通,大家都同意,但都說這事萬萬不能聲張,千萬不能讓政府知道。下午一點鍾,政府副秘書長馬冠軍給鄭剛打來電話,說他看到了經委的生產報表,對化工總廠的生產產量還是不滿意,認為還有潛力,希望加大產量,保證一月份生產開門紅,向新一屆政府獻禮。並告訴鄭剛,他馬上要和劉榮市長去省裏慰問有關部門和領導,要兩天後才能回來,回來後還要來化工總廠慰問春節前加班加點,大幹快幹的工人,希望廠裏早些做準備,把月產量再提高一大塊。鄭剛心想,我都要快停產了,你們還來慰問,兩天後來廠,隻有大門緊閉了。不過,他在電話裏什麼也沒說,隻是一個勁地“嗯嗯嗯”,就把電話放下了。放了電話,他想了想,就又來到1號裝置主控室,見周長學還坐在那裏,就把剛才電話的事說了一遍。周長學說:“廠長,這事你還是應當事前和市領導說一說,不然,真的那一大隊人馬來廠慰問,還有什麼電台、電視台的記者一大批,我們廠大門緊鎖,全廠停產,你這個廠長,恐怕是當不長了。”
鄭剛想了想說:“我現在去彙報,他們也不會同意,不同意的事我再辦,就是違反組織原則,錯就更大了。況且現在劉市長和馬秘書長要到省裏慰問去,其實也就是春節前送禮去,我也找不到他們呀,反正這個廠長,我也不怎麼想幹了,愛怎麼地就怎麼地吧!”
周長學說:“廠長,你不能這麼想,咱們這個廠子,還真是你一手治理起來的,我這個人從不吹捧誰,沒了你, 另iJ人就更弄不好。不為你自己,就為廠裏這一千多工人,你也要幹好呀,要不,都停產下一r崗,喝西北風去?”
刹潤J說:“我們當廠長的,就不太懂政治,不太懂官場上的事。還是那些官員們比我們精。我給你講一個真實的事吧,是誰我就不說名了,反正是一個工業主管局的局長,他主管的這個行業不景氣,生產L不去,市長一開生產調度會,他一彙報,就總挨批,有時批得連飯都吃不下去。後來一想,我這是圖的什麼呀,於是再一開會,問他產量,他就說能完成,保證沒問題。市長很高興,沒有批他。就這樣半年多過去了,有一次他外出開會不在家,市長又開生產調度會,副局長們心裏都明白,誰也不去參加會,把生產科長派去了。生產科長是個實惠人,根本不知道這裏的內幕。市長問,你們這個局年底前這個產值數能完成吧?生產科長一看數字,嚇得頭上都冒了汗,現在連十分之三都沒完成,年底這幾個月怎麼能完成這個任務呢,於是連連搖頭,說完不成,根本完不成。市長聽了很生氣,把科長批了一頓,並告訴他,等局長出差回來了,馬上來見市長,詳細彙報。科長被市長批得滿身是汗回到了局裏。幾個副局長見此情景,都偷偷地樂。幾天後局長出差回來了,生產科長就把被市長挨批的事兒向他說了一遍.還說市長要他立即去彙報。局長一聽氣得罵了科長一句:你真是個棒褪。他馬上操起電話,向市長彙報說,市長啊,我剛從外地開會回來,聽了科長的彙報,是咱這個科長不了解情況,把數字弄錯了,科長讓我好個批評。市長,請您放心,這個產值,我們保證能完成。市長聽了很高興,還表揚了他幾句。放下電話,局長對科長說,你懂個屁,一年要開譯二個生產調度會,我要讓他批評十二次,我還活不活?現在我要讓他滿意十一次,到第十二個月,再開會,我就讓他批一次,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科長這才明白,還是局長比科長高明呀。表揚十一次挨批一次,與挨批十二次相比,還是前者好呀!”鄭剛講完了這個故事,逗得周長學哈哈大笑,笑得差點出了眼淚。
兩個人笑過之後,周長學說:“廠長,今天是過小年,市長都往省裏跑著送禮,你這個廠長,也不能就這麼呆在廠裏,你也要出去活動活動,該送的也要送。這年頭不送,也是什麼事都不好辦,你還年輕,總不能老在工廠幹吧,弄個一兩年,也找個什麼局的,當個局長幹幹,那要比當廠長的輕鬆多了。”
鄭剛搖搖頭:“我最不習慣的就是送禮了,我這個廠長是怎麼當的,你還不知道?我是從推帶車子一步一步推_L來的,廠長不幹了,還可以回家再推帶車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