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誌方她們是她們。我們是我們。我們永遠不是她們。而且,沒有她們,便沒有我們。是她們,孕育了人類。是她們,拓開了文明。沒有她們,世界是殘缺的。沒有她們,文學是跛腳的。她們的存在,使世界完整。她們的存在,使文學鮮活。在傳統麵前,她們是最壞的女人。在未來麵前,她們是最好的女人。有了她們,我們才可以超越曆史。有了她們,我們才可以贏得明天。因此,我愛她們,我們愛她們。於是,有了構想。中國女性文學從這裏走向新的輝煌。中國女性作家從這裏登攀文學的峰巒。她們將給我們:另一片藍天白雲另一輪明月朝陽另一雙眼睛另一座家園。來吧。我們和她們。代序:永遠的追尋―關於顧豔創作的斷想序言:永遠的追尋除了文學,沒有一件事情可以長久地吸引我的興趣和注意。隻有寫作才能夠使我那樣地鍥而不舍、那樣地不顧一切、那樣地一往情深……——顧豔:《心靈獨白》一在這個欲望膨脹、崇尚物資的社會轉型期,在文學愈趨邊緣化、不再是大眾寵兒的商品時代,在社會已經給從事寫作的人提供了多種多樣選擇的今天,如果說還有這樣一些人,他(她)們依然視文學為一塊聖潔的精神領地,是那樣地鍥而不舍、那樣地不顧一切、那樣地一往情深、那樣地熱烈、那樣地虔誠……在這塊聖潔的領地裏耕耘的話,那麼我以為,顧豔當是其中的一個。顧豔如今還年輕,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如果她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去從事別樣的工作,做別樣的選擇,然而她卻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文學,而且是純文學。這種選擇從她1981年在《北方文學》發表第一首詩時就開始了,那時候她還是一名大學生;從那以後迄今17年可以說是癡心未改,而且越發迷狂。這17年,當然還不能說是顧豔“輝煌”的17年,那“輝煌的瞬間”還有待於顧豔去努力爭取;但卻是顧豔以熾熱的、赤誠的心獻身於文學的17年。這17年,她在她的作品中“敘寫著滴著血的生命的故事”(顧豔:《渴望勇敢》),她為文學獻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文學也成了她的靈魂棲息地和精神家園。顧豔的處女作雖然發表於1981年,但按她的自述,正式的寫作生涯應開始於1986年。(《心靈獨白》)她先是迷戀於寫詩。這時候她已經有了一個小女兒,生活的瑣碎、艱辛和清貧並沒有磨鈍她的詩情,她反而在詩思中贏得了心靈的平衡。她發表的詩作日多,先在海外引起注意,香港出版家率先出版了她的兩部詩集:《火的雕像》(1989年)和《西子荷》(1992年)。這位秀外慧中、具有唯美傾向、富於才情的女詩人,就這樣與世人見麵了。她的詩輕靈、含蘊、富於意象美,深得美麗的西湖山水的滋潤。她在詩作中流溢著淡淡的憂傷,也在詩作中向世人袒露出一顆溫婉而又傲潔的心靈。與此同時,她也寫散文,也率先在香港出版了散文集《輕羅小扇》(1992年)。1991年又開始了她的小說寫作。顧豔一門心思沉浸在他的文學世界裏。不管是生活的重壓,還是外界的種種誘惑,抑或是家人對她的不理解、不支持,乃至冷漠,最終導致婚姻的破裂,所有這一切,都不能改變她對文學寫作的迷戀和癡情。她把自己完全鎖定、禁錮在文學之中,在文學中敘寫著她的孤獨的、寂寞的,同時也是充滿著憧憬、探索和追求的生命旅程、“寫作實際上已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成為我個人的一種生活方式。……隻要有時間寫作,外界對你的褒貶,自身帶來的清貧,某人對你的傷害,實在都算不得什麼。”(顧豔:《寂寞地寫作》)這是一種何等執著、何等投入的文學情懷啊!也許是命運之神對這位癡情的文學之女的報償吧,1998年顧豔迎來了她的豐收年。這一年她一下子出版了三部作品:長篇小說《杭州女人》(作家出版社)、中短篇小說集《無家可歸》(雲南人民出版社)、散文隨筆集《欲望的火焰》(雲南人民出版社)。她的另一部自傳體長篇小說《疼痛的飛翔》(雲南人民出版社)也即將出版。二盡管如今是個崇尚物質的時代,但作為一個知識女性作家,顧豔卻一直執著於精神性的追尋。對精神性的追尋,構成了顧豔作品的一個突出的特色。讀她的作品(特別是小說),在我眼前總是浮動著一個個天生麗質,耽於遐想,頗具藝術天賦,沉浸於文學寫作,有幾分憂鬱、孤獨,又在躁動中苦苦地尋覓和追索的年輕知識女性形象,如《無家可歸》中的葉淩,《走出荒原》中的沈越、朱紅,《米魯》中的米魯,《精神家園》中的周夢琪,《逝去的玫瑰》中的鄔雲雲,《杭州女人》中的池青青、蘇藝成,《疼痛的飛翔》中的“我”,等等。這些年輕女子無一例外地都有一顆躁動不安的靈魂,她們在生活中有過一些磨難和痛苦,她們的心靈或受到過不同程度的傷害,她們的愛情和婚姻生活都不太如意,她們四處漂泊、左衝右突,希望能尋找到一塊靈魂的棲息地和自己的精神家園,盡管這種尋找都帶著茫茫然不知所向的色彩,伴隨著感傷的情調,但她們終究是在尋找。《杭州女人》中的女主人公池青青即“我”在小說最後的一段獨白,比較能說明這種尋找的虛幻性色彩。這是池青青西去尋找她的戀人周樹森卻沒有找到,又回到了小別的杭州時的一段獨白:我望著小別的杭州,穿過一條蕭瑟的大街,在十字路口我想我還能到哪裏去呢?哪裏是我靈魂小憩的家園?…………我無窮無盡的精神恍惚基於一種尋找,我在尋找什麼呢?我不清楚,我真的說不清楚。我隻覺得那種尋找就好像是一種靈魂的跋涉,一種精神的需求。我不知道我的命運將會怎麼樣?可我知道我將去海那邊過一種漂泊流浪的歲月了,可我還知道所有漂泊流浪的人,都在尋找精神的家園。《杭州女人》是顧豔迄今為止最重要的一部作品,這不僅因為這是她最傾注心力創作的一部小說,而且因為這部小說最能體現顧豔作品的精神探索性特點。《杭州女人》寫了祖孫四代杭州女人的故事,但主要筆墨還是放在第三代,即小說的女主人公池青青身上;同時還寫了比池青青年輕一些、但基本與池青青同屬一代的蘇藝成。如果說池青青是屬於在心靈和愛情方麵屢受創傷、在生活和職業方麵也頗不如願,但卻始終在苦苦地、倔強地追索和尋找著什麼的女性的話,那麼蘇藝成則是屬於雖然天生麗質,聰慧有靈性,但卻多愁善感,從一開始就沒有勇氣直麵現實的女性。蘇藝成兩次自殺固然有外部的原因,但也是她缺乏勇氣應對現實境遇的性格弱點所致,這個性格弱點的形成當然與她潛在的疾病導致了她的精神抑鬱症有關。《杭州女人》的精神探索性特點不僅表現在它所寫的女性人物身上,也表現在一些男性人物身上,如與池青青、蘇藝成都發生過感情糾葛和性關係的周樹森、山子和裏安。這幾個人物都各有其弱點,有的人物如裏安在某些方麵(如對性的放蕩不羈)甚至顯得可惡,但都並非渾渾噩噩之徒或遊手好閑之輩;他們都不滿於生存現狀,都在左衝右突,都在尋找和追索中。幾個人物中,周樹森這個人物有點特別,他生性豪爽、見義勇為,但行為詭秘、神出鬼沒,他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似乎在尋找中但又不知在尋找什麼。比起山子這個比較實在的人物來,周樹森更是女主人公池青青以身相許的理想伴侶。因此,這個人物的虛幻性色彩,比較能反映出顧豔作品中精神性追尋的某種虛幻性特點。由於顧豔作品從總體上傾心於精神性追尋,因而她更多地是運用一種內視角的寫作,即更注重於個體的內在空間的開拓,更注重於表現人物的心靈世界、情感經驗和生命經驗,更注重於啟用個體的傾訴和個體的記憶。這使她的作品總體上呈現出一種純情的、溫婉的、詩化的氛圍。這方麵的確表現了作為一個女性作者的優勢。讀顧豔的作品,我一方麵感受到一種無處不在的憂鬱和孤獨,另一方麵又感受到一種噴湧而出的內在激情。在這一切背後,都有一個傾訴者或代言人,這個傾訴者或代言人盡管是作品中的“我”或某一個人物,但其實就是作者本人。依我的閱讀感受,顧豔作品中主要女性人物的生活境遇和生命曆程都有作者自身經曆的投影,因而也可以說,至今為止顧豔的大部分作品都帶有自我傾訴性的特點。她新近寫成的自傳體長篇《疼痛的飛翔》更明顯地表現出這一特點。《疼痛的飛翔》是顧豔的第二部長篇。這部長篇在情節和細節上不排除有所虛構,但基本是紀實式的,素材係來自於作者自身的生活境遇和生命曆程,其基調是自我傾訴式的。它從主人公即“我”訪美回歸杭州寫起,寫了“我”的一生的經曆,基本上是兩條線:一條是“我”與家人(丈夫、女兒、父母、外婆)和朋友(男性和女性皆有)的關係,連帶地寫出了這些家人和朋友,特別是其中幾個女友的命運與歸宿;一條是“我”的種種現實境遇——少年時期因為家庭所蒙受的苦難而造成的心靈創傷,青年時期因為迷戀文學和生性倔強而造成了與家人的隔閡、婚姻的破裂,在經曆了種種磨難之後,一個人支撐著一個單親家庭,“在孤寂中,在疲憊裏,靈魂仍在疼痛的飛翔。”“我”是個心氣極高的年輕女性,為了實現自己的文學理想,她寧願忍受貧困和孤寂,她的內心裏就像是蘊藏著一把撲不滅的火,激勵著她在逆境中默默地、堅毅地奮鬥。“我沒有後悔我的選擇,也不抱怨曾經有過的苦難,我隻覺得苦難對於我是一筆多麼寶貴的精神財富。我想把它們凝聚起來,然後讓文字堆積成一座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