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劃破產房的尖叫。

“唔啊···”一聲娃娃哭聲終於讓外麵幾個大人寬心了不少,隨後又不禁緊張起來。一個護士抱著嬰兒走出來,一臉笑容:“恭喜爸爸,又是一位可愛的小公主”,這裏護士怎麼說‘又’呢?因為姐姐也是在這裏出生的,緣分使然吧!又是這個護士接生。沒辦法,小農村沒有接生的男醫生。

聽到護士說是小公主,父親似乎還不相信,直到把下麵的繈褓掀開,果然——沒有帶把,頓時一臉大勢已去的失落。我們這裏是農村小地方,‘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早就根深蒂固在每一個長輩的心裏了。

至於我的名字呢?又是傳統思想,我們這一輩的人名字都是由爺爺取的。聽說那時爺爺本來以為一定是男娃,所以男孩的名字想了好幾個,誰知竟然會是女娃。當即不禁仰天長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正好在練書法的他,大筆一揮‘臨’字出來了,我們村子的人都姓‘林’。林臨這個名字便出來了,父親那一輩都知道‘臨’取自‘臨時’的意思。後來我知道了,隻能無語問蒼天,想改名字無奈老娘親說:戶口本早就寫上這個名字了,要是改名字且不說要到鎮上去,銀子都得幾百塊。結果就為了那幾百塊,從小到大少不了被同學笑話。

我三歲時,不生兒子不罷休的母親終於也爭氣了一回,生下個帶把的。這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弟弟當然受父母和爺爺的喜愛了。連名字都特霸氣——林中元,不用想都知道爺爺的意思,希望弟弟爭氣,將來‘高中狀元’。要是弟弟以後中不了狀元那多丟臉啊!看來我這個名字還是好一點,嗬嗬。

家裏三姐弟,弟弟最幸福,不用怎麼討好父母、勤奮讀書都能得到親戚的喜愛,而姐姐‘林華’從小就是老師及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自然而然占了父母心中的第二位,至於這個第三位當然——不是我,是二舅家學習總進年級50名內的表哥。而我就是父母嘴巴經常念的那個‘一無是處’還喜歡頂嘴的女兒。從小最怕的就是老師家訪,這些‘為人師表’一來,我就得挨揍。很多老師來到家裏,看到姐姐都不禁費解,這個成績總是拉班級總分的差生,竟然和年級前十名的資優生是‘姐妹’,這時父母總會解釋,二女兒是抱來的,小時候還會傷心地擠幾滴眼淚,現在反而習慣了。可能是後來大了,父母怕我真有什麼想法以後老了不養他們,到初中以後就沒有聽到了。不過我想現在整個村子的人誰不說我是抱養的呢,習慣就好。

至少美術老師從來沒有來過家訪,我喜歡美術,而從小到大那麼多美術老師都很喜歡我,不止有一個美術老師上門說我有‘天賦’了,希望父母重視,可美術學校就像一個鈔票焚燒爐的地方,別說是我了,就算是姐姐喜歡,父母都不一定會送她去的,畢竟世上喜歡畫畫的人多,在這麼多人中才出來畢加索、達芬奇這麼幾個,還是死後才出名的。

麵對家裏的條件,我也從來不敢奢求能去正規學院學習。不過我心裏卻偷偷藏著一個夢想,我現在已經高一了,高中畢業後我就不讀了,出來外麵打工,有了錢就可以學畫畫了,為了這個夢想,我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交男朋友的念頭,即使心裏有愛慕的對象。不過夢想總是美好而現實總是殘酷的,這個夢想還沒播下種子,無奈地就已經不見了。因為姐姐考上市重點大學,在親戚紛紛致電關切道喜下,父母自豪之餘又不得不考慮現實問題——學費高得嚇人。當時麵對一個月工資隻有2,3000塊工薪階層的父母來說,能供我們姐弟三人讀書、生活已經實屬不易,姐姐這張‘錄取通知書’無疑又加重了父母的壓力。父親手上手卷的廉價煙直到燃盡了,都沒有抽一口,母親剝著簸箕裏的綠豆,唉聲歎氣也始終沒有說話。

姐姐似乎下了決定:“其實大學我也沒有多想讀,阿臨才高一,弟弟又還在念初中。我身為姐姐應該出來外麵工作,減輕爸媽的壓力”。

從小明理的姐姐會說出這翻話,完全在情理之中。不過我聽了心裏卻很不好受,姐姐對我而言,她比我的親生父母對我都好,父母從小溺愛弟弟,當時隻有六歲的姐姐就一直照顧著四歲的我,從小父母給她什麼好吃的東西,她都等我從外麵野完回來一起吃,隻有她會在別人說我是抱來的孩子時,把我護在身後說:她是我的親妹妹。隻有她會在我懶得學習時,苦口婆心勸我:女孩子多讀點書比較好,才會有看老公的目光。

父親扔向煙頭,欲言又止。我看著姐姐,她眼眶漸漸紅了,一直都知道姐姐很喜歡讀書,考上市重點大學一直都是她努力的夢想···突然我淡淡笑了,姐姐為我做了那麼多,她的夢想比我重要。我一句話沒有說,第二天就去辦退學了,班主任沒有勸我也沒有問我為什麼不讀了,隻是寫了同意書讓我自己找校長。回家後果不其然被父母暴怒,把我揍了一頓,我說:我和朋友約好了要去z市打工,天天關在校園裏像做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