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可能?”崔判官笑道:“冥皇陛下不是也曾說過,你便是那最後一件先天造化法寶的主人麼?更何況,你應該聽過這句話。”
“什麼話?”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崔判官收起笑容,正色道:“除了這一十七件造化法寶的主人之外,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練就元神的人物麼?又或者他們個個都是天賦異稟,才華過人?還是你自己毫無信心,認為自己不是個修道的材料?”
“當然不是!”平凡昂起頭來,大聲道:“就算沒有任何外人相助,我也一定能練就元神,修成大道!你少看不起人!”
“是麼?”崔判官冷笑一聲,冷冰冰的道:“一個毫無主見,隻會用死來逃避責任的懦夫,有什麼資格修成大道?還是你心中以為,修道就像吃飯喝水,拉屎撒尿一般容易,隻需憑著一股銳氣,便能衝破難關,直抵大道彼岸?”
“誰說我是懦夫?”平凡握緊了拳頭,惡狠狠的叫道:“我才不是懦夫!”
“你若不是懦夫,便該勇敢的負起責任,想盡一些辦法,把你爹,還有東靈村的二百八十多口人一起救出去!”說到此處,崔判官忽然伸手來遠處一指,說道:“你看,那是什麼?”平凡愕然道:“什麼...”說著緩緩轉過頭來,順著崔判官的手指,向來路望了過去。
就這麼一回頭的工夫,他已然十分清楚的看見:不遠處的鐵籠之中,忽然有無數黑氣嫋嫋升起,不一時便化作了一道道灰黑顏色、幾乎透明的淡淡人影,仿佛受了眸中神秘指引一般,排隊向遠處緩緩行去。在這條路的盡頭,樹了一座千百丈高、寬廣無比血紅色大山,正嫋嫋的向上冒著熱氣。山上熱氣蒸騰、火光跳躍,原來竟是一座巨大的火山!
“嗞嗞...”
那是烈火灼燒肌肉的聲音!
墜入火窟的這一刹那,鮮血,和著汗水,不住從那人身上滾落,而那人口中,也發出了一聲類似於野獸般的淒厲叫喊!
“啊...”
那叫聲尖銳而嘶啞!
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人用繩索捆住了手足,生生投入了火海之中一般!
鮮血四濺、涕淚橫流!
漸漸的,從那人肌膚之上,緩緩升起了一團黑色的氣體,仿佛靈魂被剝離了一般,輕飄飄的升上了天空!
而那人身體的顏色,也在烈火的灼燒下不住變色!
墨黑、深黑、濃黑、深灰、灰白、淺灰...
直到純淨物色、如琉璃般清澈透明!
“那...哪是什麼?”平凡指著空中的黑氣,奇道。
“你說那些黑氣麼?”崔判官眸光一暗,沉聲道:“這些,都是他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如今來到冥獄,自然要一點一滴的償還。”
“償還罪孽?”平凡皺了皺眉,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人生在世,總免不了要犯下各種過錯,比如殺生、說謊,一切罪行,都將記錄在冥獄案卷之中。就連練就元神、得道長生之輩,也決計無法幸免。”崔判官回過頭來,伸手向案幾上的卷宗一指,淡淡的道:“一旦人死之後,魂歸冥獄,我們這些判官、押司,便會根據他們生前所犯罪行的大小,予以定罪。罪行越淺之人,所受刑罰自然越輕;罪行越深之人,死後所受的懲罰也就越重。這一十八重冥獄,既是人死之後,魂魄的容身之所,同時也是根據他們生前的罪行,量罪判罰之處。從古至今,更無一人例外。”
“怪不得!”平凡點了點頭,道:“我以前曾在枉死獄中,見過許多孤魂野鬼,他們寧可躲躲藏藏,過著朝不保夕的淒涼日子,也不願投身冥獄,原來是畏懼冥皇之威,生怕受那冥獄煉體之苦。”
“不,你錯了。”崔判官搖了搖頭:“人死之後,隻有入了冥獄,受了刑罰,將生前罪孽盡數洗刷幹淨,才能無牽無掛,不帶任何遺憾的轉世為人。你看那些孤魂野鬼,雖然暫時逃過了冥獄的節製,卻根本不能長久,要麼在無人之處灰飛煙滅,從此消失於天地之間;要麼朝不保夕,轉眼間便成為豪強大鬼的口中之食。更有甚者,被冥獄叛軍以法力拘禁,充入行伍,不得不戰死沙場、埋骨荒野,豈不是更加淒涼?”
“這倒說的也是。”平凡點了點頭,答道。頓了一頓,他忽然心中一動,回頭問道:“找你這麼說來,他們果然是可憐得很了,可是,他們寧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也不願身入冥獄,受冥皇節製,難道冥獄的刑罰,當真比斯還要可怕麼?”
“是!”崔判官點了點頭,答道:“可是,若非如此,又怎能洗去他們一身罪孽,來世幹幹淨淨的做人?”平凡一聽,登時啞口無言。
二人正說話間,忽聽火山,傳來了“啊”的一聲淒厲慘叫,接著隻見一個半紅半白、血肉模糊的身影忽然掙脫了束縛,跌跌撞撞的向火山下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