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煙寒橘柚(2 / 2)

白謠來來回回踱了幾個小碎步,定定站在言疏麵前,歪頭說道:“留下來可以,但是我不要你的湧泉相報,我也不貪心,你知道能夠實現我的一個願望就好。”

言疏伸手,“請講。”

白謠回身在桌旁坐下,托腮望著他,笑笑:“現在不是講出來的時候,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

言疏會心一笑,隨即喚過川香,讓下人們為白謠收拾了一間房出來。飛鸞的眼色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問:“白姐姐,不走啦?”

白謠將藥箱塞在他懷裏,叫到,“不走了,來,陪姐姐看看房間,說說話兒去。”

目送著二人走遠,言疏回身帶上門,簡單收拾了一下茶盞,問道:“今日覺得怎麼樣了,可有好些?”

燕塘無奈,答道:“我早好了。你總是這樣擔心,也不怕勞累壞了。”

言疏在她身邊坐下,“我不累。”想了想又說道:“你的病恐怕還需要下些功夫調養,白謠雖然向來擅用虎狼之藥,惡聲在外,但她也是很擅長醫藥調理的,有她在,你的身體,好的快些。”

燕塘垂頭想想,隻嘟噥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

飛鸞晚間回到聽雪樓,找到聽潮把白謠過來的事情說了說,聽潮聞言點點頭:“白謠真是太熱心了,罷了,醫者慈心,大抵如此。她今日來不及見我,我明日便一定過去找她。”

飛鸞一人悶悶不樂回了房,懶洋洋躺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從身上摸出一枚小小的紅色藥丸來,舉在眼前細細打量,指尖摩挲,歎一口氣。

鼠貂的解藥,緋紅鮮豔,紅豆顏色,相思顏色。

這枚解藥原本藏在豆豆的牙齒裏,飛鸞好不容易在湖底找了回來,敲開那枚白牙,就見到一點紅心端然的鑲嵌其中,紅白相映,分外奪目。

他原本打算不動聲色的將解藥投在燕塘要喝的水裏,一點紅豆在指尖掐磨輾轉,眼看就要落下,可是,白姐姐突然就說,她的毒已經解了。

誰能解的了鼠貂奇毒,言公子,還是某個隱匿在更深處的影子?他為何會幫燕塘,又為何會聽命於言疏?

飛鸞心思煩亂,翻來覆去,愁思蘊懷。

白謠在言宅安頓下來,托腮望月,身後一名小婢女悄聲在為她鋪床展被,白謠望了一陣子月亮,轉頭問那婢女:“你們公子,來洛城多久了?”

小婢女想了想,恭謹答道:“回姑娘,公子來洛城,還不足三月。”

“三個月。”白謠關了窗又在桌邊坐下,屋內一燈如豆,映得她的臉色暖洋洋的。白謠依舊以手托腮,神色悵惘,自言自語嘟囔了一句:“我也想早來洛城三個月。”

不知不覺間時日飛快,初冬來臨,天氣更加冷且幹燥。白謠每日為燕塘把一回脈,閑暇時回喚海樓探望聽潮,倒也覺得愜意。

燕塘的身體較之從前大有起色,麵色紅潤了許多,越發顯得顏色動人。隻是,成天喝著那熬的漆黑,難以下咽的藥汁,也是件極痛苦的事情。再加之還需以各色藥材熬製出沐浴的熱湯每日浸泡,繁瑣不堪。燕塘有些孩子氣,時間一長,就覺得按耐不住性子,總想著躲一躲,或藏一藏。誰料白謠管束極嚴,每日盯著她沐浴服藥,恐怕比言疏還勤謹些。不但如此,還下了明令讓她忌口,列出了許許多多不許食用的清單,連她平日裏最愛的點心,也一並禁止了。

最後連言疏都有些不忍心,偷偷為她送了些桂花湯團過去,燕塘自服藥以來,再沒聞過素日裏喜歡的桂花圓子的香味,言疏喂一口,她歡喜的接一口,吃的兩眼淚汪汪。

至於飛鸞,除了偶爾來探望一下,就隻顧一個勁兒的在聽潮耳邊唆使著:“燕姐姐好了,你還不把她給接回來,反正是調養,在哪兒不都一樣嗎?”

聽潮聽他說了幾次也有些厭煩,終於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不是我不想接她回來,隻是如今樓裏混進了些許來曆不明的人,燕塘留在這裏,實在危險。你放心,隻要釘子拔掉了,我馬上去接她。”

飛鸞瞧著姐姐的麵色凝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試探著問了一句:“姐姐,你話說的這樣篤定,可是有人了?”

聽潮往他一眼,目光穿山越水,意味深長,淡淡應了一句:“時候不早了,回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