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鸞不再說話,垂下頭,把嘴埋進被子裏喝茶。
燕塘眼皮直跳,問:“大樹?”
聽潮打個哈哈,趕緊把這個話題岔過去,反問道:“孟婆婆呢?難道她沒隨你進城?”
燕塘“哦”了一聲,這才想起來,“她還在春水苑。”
聽潮二話不說連連叫人,吩咐下去客棧接人,也讓人安排客房,“來都來了,自然要多住些時日。”飛鸞一跺腳叫道“我也去。”轉身就跑的沒影兒了。
出得喚海樓大門,飛鸞正要開溜,就被聽潮身邊的手下及時捉住,他深知自己武功差,就隻能胡攪蠻纏。起先還開口軟語央求:“這位大哥,我有些急事要辦,就不同你們一路了。若是姐姐問起來,你就說我沒出門,在房裏歇息,好吧?”
飛鸞看著那人麵生,不認得,若是認得了就知道不該說那些話。因為他碰上的是聽潮身邊最為古板嚴苛一個,叫做回瀾的。回瀾直直盯著小少爺,隻吐出兩個字,“不行。”
飛鸞頓時往地上一倒,口裏哎呦直叫喚,看起來受了天大的痛,“哎呦疼死我了,你真是膽大,下手這樣重,哎呦,我這不殘也快廢了,姐姐,姐姐。”
回瀾在眾人火辣辣的目光裏麵紅耳赤,又盯著他看了一回,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喚海樓內有萬頃竹海,時值盛夏,偶爾一陣風,隻聽得龍吟鳳嘯排山倒海。燕塘起身迎風而立,隻覺衣袂翻飛,似要飄然而去。
聽潮與她同立,忽而感慨道,“大丈夫當立於世,彼女子應如是。”
燕塘看她如此抱負,抿唇而笑,“你是大丈夫,這喚海樓看來還是得你擔著。飛鸞能獨當一麵的時日,恐怕還早。”
“我顧不了他一輩子,這喚海樓始終要歸他的。”聽潮慨而喟歎,“母親去的時候飛鸞還小,且功夫不濟,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接下喚海樓。原本想著我這個做姐姐的先替他多操些心,等他長大了,自然有能力接管,誰知看這情形,怕是不能。”
聽潮頓了頓,接著道:“前些日子我看他對刀起了興趣,想著他難得有個正形,也許就能練好刀,所以才想著由你來教他。阿塘,你知道我的難處,飛鸞他一日不成器,我一日不能安心。”
燕塘沉默著想了想,最後長歎一聲,“你放心。”
聽潮眼睛亮了亮,臉上不由自主綻開笑顏,她擔心了許久,終於覺得心裏的石頭放下了。
言疏一行人早已在客棧安頓下來。一路舟車勞頓,此時眾人都顯得有些疲憊。川香剛從外麵出來,看大家一臉倦意,也皺了皺眉,叫過詹管事來,吩咐道:“這幾日大家都頗為辛苦,你待會兒去我那裏領些銀兩,為大家好好置辦一桌酒席。還有,讓他們都提起精神好好做事,公子眼裏揉不得沙子,別叫他看見了。”
恰逢雲英一蹦一跳從樓上下來,川香叫住她,問道:“公子呢?”雲英一指身後,“他在庭院裏練劍。”
川香穿過重重回廊走道,終於來到了後院。這裏景致極好,視野也開闊,是個歇息練劍的好去處。川香來到時,公子剛好練完最後一式,回身收劍,姿態瀟灑,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川香走過去接下他手中的劍,順便把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公子,被殺的哪那些人之中,並無一人是喚海樓的弟子。還有,之前的那些死者,大多出自小門小派,隻是最近這一次,死的是金刀盟的人,就在洛城城郊。”
“哦”,言疏笑了笑,意興盎然,“這可是喚海樓的死對頭,有些意思了。”
喚海樓內,當燕塘聽說這次死的是金刀盟的弟子時,頓時感到一陣厭煩。
“就那麼篤定是金刀盟的人?”
聽潮答道:“我親眼所見,那人後脖頸上有個刺青,雙刀交錯。”
雙刀交錯,金刀盟的人無疑。
燕塘顯然通曉其中關節,隻見她眉頭皺了起來,走過去扶住了聽潮的肩,“你不必擔心,如今喚海樓聲勢浩大,他姓李的卻江河日下,他若要鬧,隻管他鬧去。”
李姓者,金刀盟一盟之主,李琉之。
“那李琉之向來小肚雞腸,十幾年前分明是他看到了殺我爹的人,卻推脫的一幹二淨。如今他的人死在驚雪刀手裏,驚雪刀雖然失蹤這麼多年,到底是我樓中舊物,難保他不來找我鬧。”
燕塘冷冷一笑,“他若敢鬧,我就敢打上北陰山,拆了他的門淌去。”
聽潮“噗嗤”一笑,“我知道你膽大,可也犯不著為我這樣。那李琉之纏我還好,倒是你向來愛清靜,恐怕受不了他三番五次上門攪擾。這事兒且先由著他們去查,我替你接風洗塵去。”
聽潮看起來心情好轉,帶著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往城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