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宣二十八年,春,秦元皇帝猝死,新皇繼位,立容暖為後,次年,秦元皇後與南昭太子通奸,廢除其後位。
聖宣二十九年,冬,秦元冷陽宮
一人身著龍袍,身姿挺拔,劍眉星目,五官棱角分明,腳前,一女子狼狽跪地。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男子語調並無起伏,包含無盡的冷漠,不怒自威。
“姐姐,你竟……”男子身側,一嬌媚女子掩嘴,目光中滿是無可置信。
嗬,這就是她愛的人啊,這就是她從小疼愛的好妹妹啊。容暖諷刺一笑,她為他謀權、謀帝位、謀天下,換來的結局就是這些啊。
他,就那麼恨她嗎。
“罪婦、無話可說。”容暖痛苦地閉上眼,說出這句話,仿佛已耗盡了全身力氣。
“來人,將奸夫給朕帶上來!”秦遠龍袍一揮,冷聲道。
容暖一時間竟愣了。
“暖暖……暖暖……”
微弱的聲音從門處傳來,帶著溫柔,似乎有撫平人心下所有不安的力量。
容暖望去,曾經那滿身溫柔,風華絕代的男子現在已是傷痕累累,卻依舊笑著。
都是她的錯啊,若不是她,他豈會變成如今這幅樣子,都怨她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容暖死死握住了拳頭,指甲嵌進皮肉也不覺痛,歇斯底裏地怒吼,為什麼,他會在這裏,為什麼……
秦遠則隻是冷冷看著她,仿佛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容素上前一步,慢慢俯下身,嬌笑著,笑得花枝亂顫,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似的,而眼神卻如淬了毒似的,挑起她的下巴,湊到她的耳畔,輕輕道:“為什麼?我的好姐姐啊,當然是因為你啊……”
“暖暖,我沒事的,暖暖,不要擔心我……”溫柔男子聲音再次響起,如春風般溫和,吹進人的心田,卻讓人心疼。
“蘭卿,蘭卿……”容暖一步步向男子爬去,發絲散亂,狼狽不堪。
秦遠不屑地看著她,道:“攔下她!”
“是,皇上!”
立刻便有幾個侍衛上前,架住了容暖,任她怎樣掙紮,再不讓她前進一步。一個侍衛狠聲道:“不要再掙紮了,‘皇、後、娘、娘’!”
秦遠涼薄一笑,伸手,直指蘭卿,昂頭,一字一頓狠狠道:“朕、允、許、你、挖出自己的心,朕可饒她不死!”語罷,拋出一把利劍,劃過鋒利的寒光。
“不要!蘭序,求你,不要!”容暖渾身顫抖,費力掙紮著,企圖掙出侍衛的拘禁,可是,當手筋腳筋皆被挑斷的她又怎可能掙脫侍衛的阻攔,隻是瘋癲似的搖著頭,喃喃道:“不要”“不要”。
“好,但請,不要傷害她。”蘭卿隻是淡然一笑,並不將生死放在眼裏。
蘭卿低頭,望著手中鋒利的長劍,眼中閃過不舍,還有……柔情,緩緩抬起握有匕首的手,對著胸膛便是一刺,狠厲,對自己毫不留情。
“記得,她要活著。”
血絲慢慢從嘴邊流下,一滴一滴。匕首深入,攪動胸腔,鮮血打濕衣襟,一顆血紅的,跳動的心露出……
“暖暖,替我……好好活著……”蘭卿的最後一眼望著容暖,滿含深情。
秦遠瞥了一眼容暖,“放開吧。”
“是!”侍衛雙雙退下。
“蘭卿,蘭卿,對不起……”
容暖一步一步跪著前行,抱著蘭卿的屍體,依舊是溫熱的。
淚一滴一滴落下,是血色的!打落在冰涼的地上,開出一朵朵血色的花,妖嬈……而絕望。
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撕裂,疼得讓人窒息。
“暖暖,日後我定帶你到南昭,南昭,是我的故土,是我的母親,是這世上最美的地方。”
“暖暖,你長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暖暖,你幸福,便好……”
蘭卿,你還沒帶我到南昭去看你口中最美的風景,你怎麼能死呢……
蘭卿,來世,你娶我,可好?
容暖將臉龐貼近南玨殘留餘溫的身體,癡癡地笑著:“來世,你娶我,可好……”
抬頭,眼中,是滔天的恨:“容素,秦遠,你們……好狠,好狠……”
容素笑著,麵容越發豔麗,“想不到,姐姐,你也有這麼狼狽一天呢……”
秦遠俯視著容暖,無比輕蔑,道:“罪婦,你,可認罪!”
容暖抬起頭,看著這個相伴五年的人,無比的陌生,匍匐著身子,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容暖……認罪!請陛下賜容暖一死。”
聖宣二十九年,冬,秦元皇後,死!那一夜,大雪紛飛,漫天的雪似也是在悲鳴,縱然那漫天的大雪,卻也依舊洗不去那深宮中的罪惡。
黑暗,這片空間裏,隻有無盡的黑暗與猩紅。
紅色的液體緩緩地流動著,在這片幽暗的空間裏,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