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遲遲!你在幹什麼!”程小夜的一記耳光在這明晃晃的陽光下打在了我臉上。我看著程小夜的那隻僵在半空中的大手掌,我曾經無數次地想著它該有多厚實多溫暖,想著要握著它度過寒冷冬夜。可沒想到的是,它卻以這樣的見麵禮贈我半巴掌,贈我透心涼。
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落荒而逃的背影深深刻進了每一粒懸浮的塵埃,那是怎麼抹都抹不掉的恥辱。我的心意可以不被人理解,但絕對不可以讓人踐踏。
你退我進,連一場分離都舍不得回避
高二下學期,校園裏變得沸騰起來,隻要有林路雪走過的地方,總有人在背後議論。快看,就是那個林路雪,自己找了新的男朋友,還叫人來把她以前的男朋友狠狠地打了一頓……
程小夜在高二那一年突然去了柏林,從那以後我便失去了與他的所有聯係。後來林路雪來找過我,她黯然地告訴我說程小夜在柏林出了車禍,搶救無效。
突然間我覺得天旋地轉,我怎麼也不能相信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永遠消失了。漸漸,我也釋懷了,我一頭紮進了書堆裏。2006年的8月,我收到了柏林洪堡大學的通知書。
在首都國際機場的登機室裏,我微笑迎合所有來送行的朋友。在轉身過安檢的那一刻,我在人群中搜尋到了林路雪的身影,她遇到我的眼光後又迅速地躲閃開了。
飛機騰空而起的那一刻,伴隨著震耳的轟鳴聲,我的淚終於灑在三萬英尺的高空。
當你發現明天的無限,所有機會為愛和解
柏林很美。我一個人在這浪漫的城市裏,看過萊茵河微微翻滾的波浪,沿岸絢麗的夜色;在莊嚴恢弘的巴歌特歌劇院聽過讓我淚流滿麵的《胡桃夾子》……隻是,這樣的美還是讓我覺得遺憾,是沒有她陪在我的身邊。在柏林定居曾一直是我和林路雪的終極夢想。
我趴在床上關著燈看新片《NANA》,當看到那個倔強的女孩兒說:娜娜的那個曾經有很多期望,卻已經過去無法挽回的夏天,現在就停留在這裏,我會一直等下去,即使是10年、20年、還是50年……我終於淚如雨下。
程小夜或許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林路雪和那個學生會的男孩子隻是為了排演話劇才走得比較近,而後來叫人打他的是我而不是林路雪,我以她的名義約了他。我看著程小夜捂著頭在地上痛苦流血的樣子,我知道他與我一樣痛的始終是心。我在心裏對他們說對不起!轉身的那一刻,竟然在對麵的小樹林裏發現了林路雪驚慌的眼神。
我知道她一直都是知情的,或許她隻是不忍心看到我那單身母親絕望的臉,或許她怕我會再去找程小夜的麻煩,又或許那根本不是她,而隻是我的幻覺。林路雪,她還會原諒我嗎?
我要告訴你,柏林的萊茵河始終隻在夜裏哭泣
2007年,郵箱裏有陌生信件說是我老同學,出差在柏林,想和我聚一聚。趕到郵件裏留的地址的時候,柏林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我裹了裹大衣,對著玻璃門整理了下頭發,然後推開了門。
“遲遲!”是幹淨好聽的聲音。我尋聲望去看到的竟然是程小夜,那一刻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跑過去捶他的肩:“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眼裏已經噙滿了淚水。
程小夜莫名其妙地盯著我,“出什麼事了?不會不認識我了吧?”我顧不上眼淚,說:“沒事沒事,隻是有點兒高興。”
我和程小夜坐著談了一下午,關於那些青春過往。從他口中得知林路雪也打算到柏林一家廣告公司來上班,護照還沒簽下來。而他自己將會在明年結婚,新娘當然不是我,也不是林路雪,是個金發碧眼的姑娘。
原來,林路雪是故意讓我死心才騙我的。其實,自己隻是迷戀那份為一個人癡迷的感覺,而並不是真正愛那個人。而讓我懂得這些的是林路雪,我最親密的朋友。
看著窗外不遠處的萊茵河霧靄密布,微微翻滾的波浪聲像是誰在夜裏低聲啜泣。此刻,我在郵件裏寫下:林路雪,謝謝你幫助我,肯原諒我。不知學校對麵那條街上的小吃是否依然噴香;不知我們的青春年少情誼是否真的一去不返;也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有一個齙牙妹曾經在被窩裏拉著你的手說,我們要在柏林的天空下驚聲尖叫,喧鬧成長……如果你依然記得,我會在柏林的藍天白雲下一直一直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