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覺得寧悠說的話有些道理,將瓶子重新收了起來。“我現在幫你這麼捏捏,你再休息兩天,這腳就差不多不會痛了。”
“我明天還得出門呢?公子說李管事不在,讓我在一旁幫襯著,”看雪柳蹲的久了,寧悠讓她在一旁歇會。她將腳從盆裏伸出,滴滴答答濺起一陣水花,也不擦幹,就那麼懸空的晾著。
“這麼大冷天的,也不怕著涼”,雪柳如臨大敵般地拿過毛巾,將她的雙腳裹了擦幹。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難得有人這麼關心,她心裏暖的像六月的熾陽,別說冷了,渾身暖洋洋的。
第二天,一向無雨的京城竟下起蒙蒙細雨,窗外原本盛開的寒梅,一夜之間七零八落。寧悠起得有些早,靠在窗邊,伸手接了一把,參雜著雨水的梅花,更顯嬌嫩,微風一吹,四處飄散。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嚴耀玉一身紫衣,從雨中走來。他沒有打傘,雨水浸落在他身上,沒有給他帶來一絲狼狽,反而增添了一番別樣的風采。
寧悠看的有些怔然,急忙從房裏出來,拿了把雨傘,擋在嚴耀玉的頭上,“冬日雨涼,公子怎的也不打把傘,這要是著涼了,可怎麼好?”
嚴耀玉將傘往寧悠邊上推了推,“我身強力壯,這麼點小雨奈何不了我,倒是某些人身體嬌弱,應該注意點。”
寧悠聽得心弦一顫。到底心裏還是有些隱約的壓抑的念想,一時竟心亂如麻。但很快收斂心思,心想錯覺錯覺錯覺,那些模糊而引誘著她的事,都是錯覺。就當嚴耀玉這些天是在發神經。
她轉頭看著沿路的雨景,置身事外。
嚴耀玉看一眼她微紅而又平靜的側臉,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討好女人這種事,他從來沒幹過。以前他走到哪裏,總有那些女的趨之若鶩,他還不看在眼裏。
可她今日的躲閃,到底是因為他當初太自負、太心狠。是他自食惡果,現在也隻能徐徐圖之,將她一步步困進囊中。
“等等,外麵天冷,再披件披風。”接過離痕手裏的狐裘,嚴耀玉小心翼翼地幫寧悠披上。
寧悠楞了一下,就那麼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嚴耀玉灼熱的手掌牽著她時,他才從恍然中驚醒。
“走吧”他淡道。
“哦,好”,寧悠撐著他的手上了馬車,然後自發的坐到最角落的位置。一路上天冷,她學著嚴耀玉以前泡茶的樣子,從車廂的暗櫃取出茶具,有模有樣的泡了起來。
茶泡好,她倒了一杯遞給嚴耀玉。他單手接過,淺嚐了一口,又將茶杯遞還給她。
寧悠以為泡得不好,將茶水係數倒了個幹淨,又重新泡了一壺,遞給嚴耀玉,嚴耀玉還是淺嚐一口就遞還給她。
如此反複幾次,嚴耀玉的心中竟生出了某種陌生而甜蜜的情愫,他抬頭看了眼寧悠,發現他那裝著茶葉的罐子已經半空,心裏生的那抹情愫頓時消失的隻剩下一抹心疼。
這罐子裏裝的是前不久他讓人搜羅來的上好雪水毛尖茶,這種茶葉隻出產在終年雲霧繚繞的雪山上,不但珍貴,標價更是令人看了,就要嚇出一身冷汗。他好不容易才得了這些,平日裏都不怎麼拿出來喝,這下子,全被寧悠給泡的“一幹二淨”。
揉了揉有些犯疼的額角,看著寧悠依舊淡然的模樣,他無奈地在心裏歎了口氣。
到了會賓樓,原本他是打算陪著她坐會,順便再打磨打磨她的,隻是一想到那罐子茶葉,他一心一抽,把她一個人扔在了會賓樓,就頭也不回地讓離痕駕著馬車走了。
寧悠走進酒樓,仔細打量著樓內的一切。今日不同以往,樓內的石柱上掛滿寫有各色詩詞的簾子,簾子下麵紛紛置放一組筆墨紙硯,旁邊站著幾個笑容滿麵的夥計。再往裏麵看去,簾子後隱隱綽綽坐了幾個人,皆是錦繡華服。
她深吸口氣,花了大價錢,讓小二給她找了個較為安靜又能縱觀整個酒樓的位置。今日的她,沒有刻意打扮,卻也穿著得體,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所以即使嚴耀玉沒有在她的身旁,也沒有什麼人格外注意到她,侍候她的還是昨日的夥計,將她領到位置後,微笑的站在一旁等待寧悠接下來的吩咐。
“姑娘,要點什麼?”夥計笑嗬嗬地問了句。
寧悠看著牆邊掛著的菜牌,上好的碧螺春一壺也不過是三十文,難怪這會賓樓的生意如此紅火。她不由得對這個地方心生好感,“先來一壺碧螺春,再來兩碟糕點。”
“好嘞”夥計笑嗬嗬地應了聲,走了出去。不過片刻功夫就將要的茶點送了上來,見寧悠盯著那些詩詞簾子看,笑著問了句:“姑娘也是來參加今日大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