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淚磨墨的詩人(2 / 2)

在他眼裏,爾虞我詐的對手,也可以這樣握手言和:誰說背道而馳不會重逢/北去的人潛伏在向南的方向/我按住的琴弦/有你十麵埋伏的心跳//最後,分不清的悲喜/任他人指尖走過六弓郊隻要你我不鬆手/弦上的鳥語不會傾巢出動//不會花香平分的春色已舊/平分秋色地握手言和吧/氣絕的應是太認真的情人/仇敵都在糊塗裏鮮活著//(《弦音》片段)其實,有許多衣冠楚楚的人陽寸常在問:衣著包裹的隻是一具肌膚嗎/架裝剝去,六根清靜的內心也在狂跳/我明白了,跑出內心的靈魂/終歸要穿上世俗的嫁妝/才有人敢牽你的手//放棄牽手的紋絲合卿聽一顆心與我的心脈搏同音//(《靠近》片段)

從他的文字中,似乎他永遠生活在他的往事裏。他對過往留下情感的人,很是小心對待,他說:往事就是那隻空了的瓶子,隻需放在不擋眼的地方,不必非要打碎。不要以為空了的瓶子沒有一物,你硬要將其拋出去,那碎裂的聲響,便會驚心動魄。這個看見池花對影落也會傷感的詩人,生活給過他的痛,他用詩語掩蓋了疼痛的呻吟,他結婚的那天,有一個女子從遠遠的地方去給他送禮,他與她是同學口中的戀人,可他與她六年中,竟然沒有牽過一次手,又因一個誤會轉身遠離。女子的禮物是經女子的母親的手轉交他的,許多年後,他還在想那種痛,想她遠遠地來,隻說了一句:是來,把自己的影子帶回家。

風吹花落,我們目送花落人泥,卻忽略了暗香,讓他從風裏拾了起來,在他的《落花舊人》、《命犯桃花》、《桃花香》、《桃花劫》、《桃花落》、《桃花唇》等詩裏,一一給展現了出來。有人說他,他不僅可以把落葉看成落花,而且也能把落花當成襲裝披在身上。

我喜歡他的詩,喜歡那種素言素語的直接,喜歡那種脫脂了色素的不膩心不膩胃的清爽,喜歡他的不刻意技巧又順其自然。這是一個能在喧嘩中逃避多餘話語的人;在寂靜中你落下一聲輕歎也會讓他整夜尋找的人。

研究他作品的徐成森教授批評過他:是一個個與他走近的女子,用真情成就了他的作品。我想在這裏問問,這個用淚磨墨的詩人,用了多少他人的淚水完成了這部《水落禪生》?

歐陽黔森:著名作家,詩人。貴州省作家協會主席,貴州省文學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