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事不一定是正確的事
我們的父母、老師和領導,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學生和員工做“正事”——他們認為對我們來說無比穩妥、無比正確的事。一旦我們拒絕做他們眼裏的“正事”,就會被認為不務正業,不走正道,朽木不可雕。
何為正事?“正事”的標準就是無條件地聽從父母、老師和領導的話,謙卑地服從他們的安排和指揮,踏踏實實地做他們需要的人,老老實實地做他們規定的事。
所以,我們在0~6歲,努力做父母眼裏的乖孩子;7~20歲,努力做老師眼裏的好學生;步入職場,努力做領導眼裏的好員工,努力做親戚、朋友心目中的好人。
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堅持做好人、走正路、做正事的我們,卻發現自己活得很失敗。我們似乎遺忘了自己最初的夢想,每天不得不按照別人編寫劇本、扮演著別人要求的角色。最可悲的是,我們還一再告誡自己,這就是生活,這就是命運。
我們審視一下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成為一個沒有想法、沒有個性、沒有激情、沒有創造欲、沒有安全感的人?回首我們走過的路,是不是感覺自己一直在複製某些人的生活內容?
小時候,我們希望自己“長大後能成為你”,可是我們真的成為“你”,卻發現自己活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傀儡。正是因為堅持做那些人諄諄教誨的“正事”,才使我們日漸平凡、平庸,雖苦苦拚搏,卻依然一事無成,一無是處。
有一位記者有幸采訪到比爾?蓋茨的父親老蓋茨,下麵就是那次采訪的一段記錄。
記者:中國有句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您兒子繼承了您哪方麵的素質?
老蓋茨:首先我想說的是,蓋茨有個很好的母親,所以更為完整地說,不僅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且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不能肯定地說,這孩子哪些方麵素質來自於他媽媽,哪些方麵來自於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是個性很獨立的人,他自己決定做什麼,自己選擇什麼書讀,自己隨意寫些東西。年紀很小時,他就很成熟。我覺得,他的價值觀絕大多數都來自於他對社會的觀察和思考。
記者:您兒子最令您驕傲的地方是什麼?
老蓋茨:比爾是個很自信的人。他明白事理,洞察力強,工作很拚命,而且他有很好的判斷力。我對所有這些都感到很高興。還有一點是,他很幽默。他喜歡笑,也經常逗別人笑,我非常欣賞他這一點。
記者:在您兒子的成長歲月中,您經常給他的忠告是什麼?
老蓋茨:實際上,在他童年時期,我們並沒有花很多時間去教導他。像其他父母一樣,我們隻是不停地讓他做事規矩些,把衣服放好,把牙刷了,等等。說實話,我還真想不出什麼時候給過他正式的建議和忠告。總的說來,是他本人造就了自己。
記者:您對您兒子還有什麼更大的希望?
老蓋茨:在這個時候,我希望他能找到一種方式,過輕鬆一點的生活。他的工作和生活一直都很緊張,目前他仍忙於管理他的公司。我隻希望他能早日輕鬆下來。
……
從記者與老蓋茨這段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老蓋茨夫婦,在蓋茨少年、青少年和青年時期,從未逼迫兒子必須做他們認為的“正事”。
蓋茨進入著名的哈佛大學,學習最熱門的法律專業,這都是常人眼裏的“正事”。畢業後,拿到博士學位,在律師事務所做高薪的律師,然後買房子,買車,娶媳婦生孩子,這些才是我們眼中的“正事”。
在大學期間,蓋茨卻不是做“正事”的人。他沉迷與所學專業無關的計算機軟件程序,關注個人計算機的發展,到最後,從別人可望不可求的著名學府輟學,開辦隻有兩個人的公司。在我們看來,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務正業的人。
如果老蓋茨要求兒子必須做“正事”,那麼他的“正事”中,可能包括攻讀法學博士學位,做優秀的律師、法官、跨國集團的高級白領,甚至可能還有州長、國會議員和總統,但絕對不會有“軟件帝國的帝王”、改變世界大部分人生活方式的人和世界首富。因為在他已知的世界裏,還沒有類似的人。
蓋茨確實沒有做常人心目中的“正事”,但他卻做了對自己人生來說“最正確的事”。
在我們熟悉的人當中,也有很多不幹“正事”的人。
孫楠沒有好好地做他的油漆工,最後成為紅極一時的歌星;王寶強沒有好好地當他的農民,最後成為深受大眾喜愛的著名演員;吳士宏沒有好好地做她的護士,最後成為職業經理人的榜樣;嚴介和沒有好好地當他的高中語文老師,最後成為管理10萬員工的老板……
看來,這些不做“正事”、“不務正業”的人,無論對社會的貢獻,還是自己擁有的財富,都比我們這些堅持做“正事”的人成功。那些“正事”,就像我們生活中的一道道藩籬,一條條鎖鏈,死死地把我們禁錮,讓我們按部就班地做事,波瀾不驚地活著。
一所大學,一門專業,一個雞肋式的工作,一套房子,一輛車子,一個媳婦,一個孩子,這些“正事”,就會讓我們辛辛苦苦地奮鬥半生,甚至透支我們一生的健康。
在這個世界上,能真正對自己負責、埋單的人,隻有我們自己。因為隻有我們自己,才真正知道自己在哪裏,想去哪裏,能去哪裏。
未成年之前,在很多選擇上,我們身不由己,做了很多對自己來說並不一定正確的“正事”;成年之後,我們就應該捫心自問,自己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然後立即著手去做,別在乎它是不是別人眼裏的“正事”。
我們要相信這句話:今天自戀一小步,明天自信一大步。
父母眼中的正事,都是他們對社會的認知。現在的科技,每天均以“一瀉千裏”“日新月異”的態勢向前發展。很多事情,不但他們,包括我們在內,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預見做什麼正確,做什麼不正確呢?
想做一件事,及時開始就是正確的;不想做一件事,及時結束也是正確的。
隻有我們才能成就真正的自己,也隻有我們才能拯救不如意的自己。不要輕易地把經營人生的權利交到別人手裏,因為沒有人能給我們安排一個滿意的將來,除了我們自己。
無論現在我們身在何種位置,都不要被那些所謂的“正事”耽誤,一定要培養自己獨立思考、判斷、選擇和決定的習慣;不論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我們都不能扼殺自己的責任意識和解決意識。一定要堅信,隻要我們在做“人事”“做正確事”,到最後就能做成大事。
不管什麼事,隻要我們做成了,就是正確的。
2.我們要做一生的行者
王君,北漂族,自由撰稿人,這幾年一直為我供稿。他的書稿,談不上有多好,也說不上有多糟,能達到出版要求,但出版後銷量普遍一般。
王君大學畢業後,便來北京找工作。幾年間,他進入幾個不同的行業,換過十幾種工作,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年。他做過酒店辦公室文秘、IT公司的庫管、百貨公司的銷售、文化公司的編輯。
他做文化公司的編輯,純屬誤打誤撞。他失業後,在網上海投簡曆,有一家文化公司讓他去麵試,然後他就去上班了。
這個工作,說是編輯,其實就是攢書稿。所謂攢書稿,就是根據一個選題的需要,在相關書籍或者網絡中,找到與之有關的文章,將其組織在一起,最後形成書稿。
舉個例子來說,老板要砌一堵牆,編輯便四處尋找磚頭,可以到別人的牆上拆,或者到別人的窯裏偷,或者到垃圾堆裏撿。實在找不到磚頭,便用石頭、朽木、泥塊充數。
然後,編輯按照老板的要求,把這些東西胡亂地碼成牆的樣子。可想而知,一道由偽瓦匠用爛磚頭砌成的牆,肯定是既不美觀,又無質量保證。
在出版企業化、編輯效益化、一切文化向錢看的今天,這類書稿便有了換取稿費的機會。
王君在文化公司做了一年多,自認為熟悉了出版流程,便辭職回家,做職業撰稿人。他認為,這種職業,一是自由,二是有奔頭。萬一日後哪本書暢銷,他便步入暢銷書作家行列,收入要比打工高得多。
這三年來,我一直審讀王君的稿子。讓我最大的困惑是,我在每一部稿子中,看不到他任何一點進步。無論思想境界還是文字組織,依然停留在三年前水平。最大的問題是,他卻認為自己寫得還不錯。
現在王君每年能賺三萬左右的稿費,這是他一年的收入。他是不善於學習、總結、思考的人。這對於自由撰稿人來說,是致命的缺點。
我曾經委婉地向王君建議,讓他放棄這種看上去風光、實則是重體力、重腦力、收入微薄的工作,像以前那樣,嚐試其他工作。撰稿這種工作,即便他做多久,也隻能是一個文字匠人,而不會成為真正的作家。
王君拒絕了我的建議。理由是,他這幾年接觸的人,全部和圖書有關。除了撰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王君這樣,我又何嚐不是這樣呢?在這家出版機構,我已經做了10年。因為濫做,出版業已經被做濫;因為製度製於人,我隻能違心地出版一些文字垃圾;因為堅持自己做人的底線,幾年中漸漸淪為單位的邊緣人。
這是我理想的工作平台嗎?不是!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也不是!收入高嗎?和其他行業相比,編輯的收入實在可憐。但是,我卻一邊痛恨著,一邊違心地和自己討厭的人做著毫無價值的交易。
王君除了撰稿,其他工作不能做嗎?未必!除了編輯,其他工作我就不能做嗎?也未必!但我們為什麼明知道這塊土地已經如此貧瘠,卻還苦苦地堅守著?原因隻有一個,因為我們對此適應而不想離開,即便過得不好不壞,做得不明不白!
通過王君這麵鏡子,我看清了自己。於是,我把自己大部分精力放在寫作上。原因有三:一、寫作,是我最喜歡的工作。在寫作的過程中,我是愉悅的;二、在內地,包括在海外,有一部分人喜歡我的文字。為了這些人,我也應該寫作;三、我能為自己寫下的每一個字負責,並以此為樂。
如果我們已經處在生存之上,生活之下,我們就應該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跨過生命之門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要成為行者,離開母親的懷抱,終生尋找,尋找所謂的幸福和快樂、財富和地位。以尋找為快樂,以獲得為自豪。一生尋找,尋找一生,在不知不覺中,便耗盡我們有限的生命。
用一生去尋找、用一生去證明,才是我們的生活常態。但是,在人生的曲線上,我們會在某一點駐足,並構建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堅固堡壘。在那個堡壘裏,我們和熟悉的人生活,做我們熟悉的事。
這樣的堡壘,是我們從上學到上班過程中,辛苦奮鬥的結果,象征我們的工作、生活、收入、社交已經處於一種穩定狀態。我們打造這樣的堡壘,也許是為了存放自己的行囊,也許是為了堡壘周圍熟悉的人。這個無形的堡壘,使我們漸漸地忘記了自己的行者角色、最初出發的目的,成為這座堡壘的忠實守望者。
這座堡壘,是我們自己構建的,但不一定是我們喜歡的,有時甚至是厭倦的。但是,一種熟悉,一種慣性的重複,一種沒有生機的穩定,使我們喪失了前行的欲望和銳氣。即使我們在堡壘裏過得很不舒服,也會不斷地委屈自己、調整自己,以適應堡壘、堡壘周圍人群的需要。
世界上沒有堅不可破的堡壘。我們為了並不如意的安全,為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生活,為了一種貧瘠的穩定,挖空心思地維護著裏麵無比潮濕,甚至已經發黴的堡壘,隻是為了不再前行。
一旦處於這樣的堡壘之中,夜深人靜時,就應該反思一下,我們的人生,到底是不斷收獲,還是不斷放棄的過程。收獲有收獲的道理,放棄有放棄的哲學。這座堡壘,是我們的收獲。我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換來這筆收獲呢?付出代價,是不是一種放棄?肯定是。
也許,人生就是不斷放棄不斷收獲的簡單重複。沒有放棄就不會有收獲,沒有收獲就不會有放棄可言。但是,人生的終點,肯定是一個徹底的放棄,放棄一生的收獲。從結果看,我們一生都是在為一次徹底放棄奮鬥著。事實上,我們都在不斷地追求、攫取、收獲,甚至是豪奪,從不願意主動放棄。這樣做,難道我們是為了人生終點一次性放棄更多?好像也不是。
我們不知道放棄了什麼才獲得生命,這是個大課題。在孩提時代,我們能做真實的自己,會毫不猶豫地表達自己的需要、情感和感受。隨著我們收獲成長、成熟,收獲各種遊戲規則,便放棄了真實的自己,做別人需要的人,或者做滿足別人需要的事。
當我們收獲了一定數量的財富,擁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便一頭鑽進收獲來的堡壘不再出來。我們把自己視為堡壘的主人,對這個堡壘悉心經營,精心修葺,百般嗬護,還為自己能擁有這座堡壘揚揚自得。
並不是這座堡壘有多好,而是我們不願再一次尋找。這時,我們最擔心的,就是空中那些飛來飛去的各種名目的大錘,會砸壞我們蝸居的堡壘。
天空中,各種無名飛錘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有別人拋起的,也有我們發射的。如果我們運氣差,那些有名無名的飛錘,會不停地砸在我們的堡壘上,一錘接一錘,一錘比一錘重,目的就是砸爛堡壘,讓我們身無藏處。
我們會習慣性地挖空心思,想盡辦法,甚至做出犧牲阻止錘擊,僅僅是擔心堡壘破了,我們失去穩定,成為失去保障、支持、合作的流浪者。
作出這樣的自我犧牲,或者甘心淪為別人的祭品,並不是我們的堡壘有多好,而是我們錯誤地認為,有堡壘總比沒有堡壘強,或者不相信自己能再次獲得更好的堡壘。
其實,這種擔心是多餘的。世界上沒有最好的堡壘,但更好的堡壘比比皆是,也許下一個更好的堡壘就在不遠處,隻不過不在我們的視線之內。任何一種放棄中,都孕育著一次收獲,隻要我們坦然地前行。要想收獲更好的,隻有先放棄附加在身上的各種瑣碎。
無論主動還是被動的放棄,都不值得悲哀,而是應該慶幸。不要把逼著我們放棄的人當做敵人,他們隻是披著獸皮的使者,贈送我們新的開始,不一樣的生活。
作為普通人,我們沒有富豪的高瞻遠矚,沒有偉人的預見能力,但是,當飛錘猛砸墳墓般的堡壘時,我們根本沒必要拚死維護。那些飛錘,是上帝的一個點醒,而不是一次剝奪。繼續前行,前邊的風景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