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丫頭(1 / 1)

初雪下了很久,漸漸的覆蓋了原本的顏色,留給世間一個雪白的世界,純淨,無瑕。楚家的大門前,早已經高高的掛起了紅色的燈籠,新年,要來了。

我哈出一口氣,看著白色的氣體覆蓋我已經凍僵的手指,慢慢的消散,微微抬頭,絲絲縷縷的雪依舊在下,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額前的發絲似乎又長長了,堪堪的遮住了我的雙眼。

“十六,去後山給嬤嬤撿些柴火來。”從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頓了頓,應了聲,把手中的斧頭扔下,隨手抓起一旁的帽子戴上,再拿了個繩子,邁著短腿出了房屋。

略微艱難的爬上一段路,緊了緊身上的很薄的棉襖,不讓更多的冷風灌進來。我叫十六,沒有姓,也沒有名,我不知道爹娘是誰,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隻知道自我記憶起,我的身邊便經常換著不同的人,不知道被輾轉了多少次,最後在楚家落了戶,楚家允我一口飯,我為楚家丫鬟。

再次撿起一根樹枝,低頭看了看不多的柴火,歎了口氣,目光繼續在雪地裏麵遊離,看到木棍就跑去撿來,來來回回,忙個不停,即使如此,這柴火依舊少的可憐,現在是冬天,樹枝又被初雪染濕,找起來卻是及不容易。

“嗚……”突愕的聲音打破了這樹林裏的寧靜,我愣了愣,抬頭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再無他人,是自己聽錯了嗎……眼底閃過一絲迷茫,但是,緊接著,悉悉索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頓了頓,撿起一旁的木棍,警惕的朝發音地慢慢走去。

寒冬臘月,初雪飄揚,我抓著木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隻因為眼前出現的一個人,一個已經快要死了的人……

他流了很多血,身下的雪已經被他染紅,墨色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俊俏的臉龐,即使是昏迷著也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冷意,我愣愣的看著他,忘了反應,找不到詞來形容,隻覺得眼前的人,怎地這般好看。

似乎是感受到身旁有人,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狹長的丹鳳眼漏出一絲縫隙,我幾乎在瞬間不敢在多做動作,就連自己的呼吸都有種停止了的感覺。

那是一雙冷到極致的眼睛,被這雙眼睛看著,就好似下一秒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會用雙手緊緊的掐住脖子,殺了我……

但偏偏是這麼一雙眼睛,卻清澈到了極點,從他的眼睛裏,我看到了我現在的模樣,呆愣的表情,幼小的身體,以及頭上高高綁起的兩個團子頭。

許久,我才找回自己身體的意識,看到他還在流血的傷口,抿了抿嘴:“你…你別動…我幫你…包紮一下……”

然後慌張的把棍子扔掉,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有受過這麼重的傷,那血就好像止不住一樣的往外麵流,咬了咬牙,把自己身上本來就不厚的棉襖拽下了一層布,一條條的撕開又接上,隨後不顧他有什麼反應,把他的傷口包紮了個遍,可是那血依舊不要命的往外麵流。

雪漸漸的下的大了起來,我抬頭看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一直盯著我看,黑白分明的眼睛。我看到他的嘴巴微微顫了顫,然後細碎的聲音自他的嘴裏溢了出來:“為…什麼……”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卻也知道他的傷口在這樣的天氣絕對不是好的,皺了皺眉,把散著的柴火用繩子綁起來,在把另一端係在了腰上,上前把他架在了背後,卻因為力氣太小兩個人都摔了下去,似乎是傷口被扯傷,他發出了一聲悶哼。

我頓了頓,用足了勁才把他架起來,緩慢的走動,意外的是,那人竟配合著我,慢慢的走,不過這個時候的我早已經被他那恐怖的血口嚇到,隻想著趕緊讓那個地方不在流血。

回到那個小院,不敢把他放到房間,便把他放到了柴房:“別走開。”

說完,不顧他如何回答,推開木門,直直的跑回了我的屋子,卻不見那人在我跑出去之後楞住的神情。

在屋內翻翻倒到,終於把嬤嬤那天給我的傷藥找了出來,隔壁嬤嬤房間傳來她疑惑的聲音:“十六?”

我腦袋一團亂,聽到這聲音下意識的回了一聲,然後便聽到那邊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怕被嬤嬤撞見那人,急忙說道:“嬤嬤,柴火撿回來了,在廚房。”

隻聽那聲音一頓,轉了個方向,我鬆了口氣,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緊張。

回到柴房,那個地方卻早已經不見了人影,我有些恍惚這些是不是我的幻覺,直到看到地上的血跡才反應過來,手中呆呆的捧著藥,看著那攤血跡,愣了神……

十六在僅有的活著的歲月裏麵,見到的最漂亮的人,就好似曇花一現,十六甚至覺得,這是不是自己所做的一場夢,夢醒了,那個美人就被天上的仙人召了回去。不會再給世人留下什麼又頗為驚豔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