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一旁婆子拿帕子擦去她臉上的汗珠,並喂她喝下了備好的參湯,讓她口中含了參片。
“好,吸氣,吐氣,用力——”產婆站在她腳頭高聲說道。
不知是不是因為宣紹渡進她體內的內力起了作用,煙雨竟覺得此時自己全身滿滿的都是力量。
跟著產婆的吩咐,讓她如何用力,便如何用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覺身上一輕。
隨著“啪——”的一聲巴掌響,嬰兒嘹亮的哭聲便傳了過來。
煙雨再次疲憊至極,緩緩閉上眼睛的同時。
隱隱約約聽到宣紹暴怒的聲音,“你為何要打孩子?!”
打孩子?誰打孩子了?
煙雨來不及細想,便陷入了昏睡。
再醒過來的時候,身上濕噠噠血淋淋的衣服,已經被換去。
她正躺在柔軟幹爽的床榻上,身邊是微微紅著眼圈的宣紹,不遠處立著宣夫人和趴在小床邊上的宣璟。
她聽到宣璟壓低了聲音問宣夫人道:“祖母,為何弟弟妹妹會一起從母親肚子裏出來?而我是一個人出來的?”
“你醒了?”宣紹見她睜開了眼睛,便啞著嗓子問道。
煙雨點點頭,往小床那兒看去,“孩子還好麼?”
“一男一女,孩子很好,你感覺怎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宣紹緊張的問道。
他的神情倒是比她生宣璟的時候,還要緊張。
煙雨搖了搖頭,“我沒事,幸好有你在身邊,後來若不是你幫我,我也不能這麼順利把孩子生出來。”
她說著,隻見宣紹微微背過臉去,他再轉過臉時,是一臉的鄭重,“咱們已經有璟兒和如今這兩個孩子了,以後……以後,我再也不讓你生孩子了!”
煙雨一愣,“為何呀?”
宣紹紅了眼睛,“我不想……不想再讓你受苦了!”
煙雨聞言忍不住輕笑。
宣夫人轉過臉來,看著他們。
宣璟卻是把食指比在嘴上,“噓——不要吵了弟弟妹妹!”
煙雨抬手握住宣紹的手,輕聲道:“不苦,真的,能為你生孩子,我很開心,很開心……”
宣紹定定的看著她,一時竟覺得她是如此的偉大,一場蒼白虛弱的臉,竟比往常還好美上幾分。
顧不得母親和兒子就在近旁,便俯身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煙雨推了他一把,“我聽到你說‘打孩子’,誰打孩子了?”
隻見宣紹一陣臉紅,支吾道:“沒什麼,許是你聽錯了!”
煙雨蹙眉,“我的耳力,也會聽錯?”
宣紹尷尬了一會兒,才說道:“是接生婆子拍了孩子的屁股,為了能讓孩子哭出來。我,我不曉得要如此……”
煙雨笑著點點頭。
丫鬟捧著熬好的益母草湯走了過來,宣紹喂她喝了湯,又讓她躺下休息。
煙雨再醒來的時候,才起身去看了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還在睡,姐姐明顯比弟弟胖一些,也更白些。
弟弟則有些瘦弱。
兩個孩子都沒有宣璟當初剛生下來那時候壯實。
因著一開始隻備了一個奶娘,後來生下來竟是兩個孩子。
宣夫人當即便命人將之前挑好的另一個奶娘也接了過來。
這次的兩個奶娘,煙雨都十分滿意,兩個奶娘是兩處莊子上的,以前並不認識,到不知日後兩個奶娘能否相處得來。
這些事,日後再留意著就是。
有了照顧宣璟的經驗,煙雨再為母親,總算駕輕就熟了些。
隻是這次兩個孩子則不同於宣璟那時候的待遇。兩個孩子洗三,宣家仍舊沒有大辦,卻是有不少的官員皆派了家仆前來送上賀禮。並表示滿月宴一定會來參加。
宣紹雖然還是衙門裏無品無級的小吏,可皇帝對宣文秉的重新啟用,委以重任,讓嗅覺敏銳的大臣們,嗅到了不一樣的風向。
自然立即行動起來。
這次就連宮裏的二皇子都派人,給宣家送來了賀禮。
也不知是他自己想到的,還是背後另有人指點。
宣文秉出征,太子的心是落定了。
宣家一直支持他,宣紹雖明麵上已經不擔任太傅之職,但兩人私底下的關係,卻是比以往還要密切。
因為西夏的貿然進犯,朝堂局勢也風雲突變。
不管朝中局勢如何,宣紹家中,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祥和。
宣夫人照顧宣璟的同時,還要照顧著小小的兩個孩子。愈發忙碌也愈發的開心。
煙雨生下孩子的當日,宣夫人便親筆寫信,讓人交給宣文秉。
因為宣文秉走得急,又忙著趕路,也不知信差追上了沒有,亦或是路上耽擱了,一直到兩個孩子滿月之時,也沒有收到宣文秉的回信。
兩個孩子一直都未取名,說是要等著宣文秉凱旋歸來,再為兩個孩子取名。
一眾伺候的人,都稱呼為二小公子,小小姐。叫的順口,倒也不覺得別扭。
兩個孩子的滿月宴雖未大辦,倒是賓客雲集。
煙雨這次生了兩個孩子,宣夫人叮囑她要坐夠了雙滿月才能出得屋子。
煙雨樂得不去前麵應酬,便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房間裏,看看孩子,聽聽宣璟來彙報前院的熱鬧景象,他說的嘰嘰喳喳也甚是熱鬧。
有些年輕夫人要來內院探望煙雨,順便看看兩個孩子,聽聞是一男一女的雙胎,好多夫人都既羨慕又新奇不已,自然想一睹為快。
不過皆被宣夫人攔阻在外。
宣夫人說兩個孩子瘦弱,不易見風,又道煙雨身子虛弱,得坐夠了雙滿月才好出屋子。
宣夫人雖不常出門應酬,但一向因著相公兒子身居高位,自有一番威嚴氣勢在。旁人見她說的堅決,也未堅持,用了宴席便離開了宣家。
宴席之上,除了出征在外的宣大人,坐月子的煙雨沒有露麵,竟連宣紹的身影都未見到。
隻有宣夫人一人帶著管家前後應酬。
這消息,暗地裏自然傳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略微點了點頭,臉上不經意露出滿意的神色。
宣家的盛衰,隻能握在他的手中,他寵,便可權傾朝野也無妨,他不寵,宣家就隻能夾起尾巴做人。
高坤得知宣家孩子滿月宴,賓客雲集,甚是惱怒。在皇上麵前進讒言,說宣家仗著宣文秉手握重兵,便動起了不該動的心思,借著孩子的滿月宴,結黨營私。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高坤,卻並未下旨對宣家有任何的製裁。
便是高坤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宣文秉率領大軍壓至西北邊境,與西夏兵馬相遇。
幾番惡戰,捷報頻傳。
皇帝對宣家的態度似乎也在轉變,幾次上朝之時,都問起宣紹如今可好?
立即有心思敏銳的大臣,揣摩的皇帝的心思,向皇帝上折子,為宣紹請封,為宣文秉請封。
不少大臣,見狀,紛紛上折子,說宣文秉在前線拚搏,為保江山立汗馬功勞,實在應該封妻蔭子。
似乎完全忘記了幾年之前,為了打壓宣家之時,對宣家父子的那些詆毀之言。
不過皇帝仍舊壓著這些折子,沒有批示,既沒有表示要封賞宣家父子,也沒有打壓這種為宣家父子請命之人。
似乎是在等著,宣文秉徹底戰勝西夏的消息。
西夏皇宮,新皇李琛麵色陰鬱。
“不是驍勇善戰一往無前麼?為何這一個多月節節敗退?連已經攻下的城池都守不住?”
跪在地上的大臣們戰戰兢兢,不敢回話。
一個年級稍輕的大臣抬頭說道:“回稟聖上,天朝皇帝派出大將,率大軍支援,兵強馬壯,糧草充盈,來勢洶洶。一時敗退也是難免的。但天朝重文輕武,日子拖得久了,必定從國中就會生出反對的聲音來,供給著如此龐大的軍需消耗,可不是個小數字,待天朝內部混亂之時,我西夏大軍必可長驅直入,直取田朝心髒!”
那年輕的大臣說的語氣澎湃,氣宇軒航。
李琛看著那大臣,臉上浮起一個陰測測的笑,“哦?孫愛卿的意思是,咱們便是打不贏,可以拖著天朝,讓他們曠日持久,疲憊之時,朝中自亂?”
“正是!”年輕大臣拱手說道。
一旁大臣有讚同的,也有反對的,但聲音都不大。
李琛怒拍龍椅,“朕一向不喜拖拖拉拉,曠日持久之戰,難道我西夏兵馬不會疲憊麼?難道我西夏兵馬不需消耗軍需物資麼?如今攻占的兩個城池被奪去了一半,從天朝邊境掠奪而來的物資又能供給多久?”
一時朝中寂寂無聲。
李琛探身向前道:“你們難道沒有算過這筆賬麼?”
“回稟皇上,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免和天朝大軍硬抗,他來咱們就走,休養生息,蓄勢待發……”
大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琛冷聲打斷。
“你要朕撤兵?未打勝仗就要撤兵?這可不是朕的風格!”李琛晃了晃手指,“天朝重文輕武,又物資富饒,就好似一個未長成的少年守著萬貫家財一般。天朝不敵金國,每年繳納大量歲幣物資,如今麵對西夏進攻之時,卻如此強橫,是為何?”
李琛說完,看著朝中跪在地上的大臣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