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驟起。
翻飛的白雪,如片片晶瑩剔透的花瓣,在絡合台四周旋轉飛揚,漸漸周遭的景色竟不能見了。空氣中,有雪花凝固的“咯吱”聲,似是有人在積雪上踩過,這白雪慢慢攪成了一堵冰牆。冰牆背後的小小人兒,這身影這眉眼都是子隱不能再看見的了。
“沐兒,不要走!沐兒!”麵容因痛苦而扭曲的子隱,雙眼圓睜,絕望而瘋狂。
不顧周身寒氣入侵,子隱發瘋似的運功,企圖用周身最後的一絲熱氣融化這橫亙在他們中間的琉璃屏障。可惜,無論子隱如何運功,這堵冰牆,還是巍然不動。子隱運功的一塊,厚度絲毫未改,可喜的是,這冰牆漸漸變得透明,一切清晰可見。
子隱就這麼看著,冰牆那端的沐慕,輕輕轉身,向著這邊的子隱,淒然一笑,這笑容中有不舍,有怨氣,更多的是無奈的歎息。
沐慕轉身向前,知道無可留戀,亦無法留戀,那就隻有大步向前了。
氣息微弱的風雪中,沐慕身上的鬥篷翻飛,裙裾飛揚。一陣強勁的北風吹過,紫色鬥篷迎風而起,沐慕漸行漸遠。漸行漸遠漸無書。
風雪漸漸平息,紫色的披風,在風中翩?翻飛。
“沐兒,不要走!沐兒,我想見你啊,你為何要如此匆匆離去,連一句話都不留給我!”
子隱在冰牆前麵哭成一片。眼淚未及落在地上,便凍成了如晶瑩血珠兒一般的珠子,在雪中散落一片。
“隱哥哥。再見了。沐兒來自何處,自該歸何處去。隱哥哥,尚自珍重罷!”
顏色雪白的少女,依舊是沐慕鍾愛的飛仙式,另有如瀑黑發披散滿肩。沐慕在風雪中前行,纖細的聲音在絡合台上回蕩。“珍重”,“珍重罷”,“隱哥哥尚自珍重”,一遍一遍的回蕩,如細密的銀針,將子隱紮得遍體鱗傷。
杏黃色衣裙的少女,裙裾飛揚。漸行漸遠。消失不見。子隱的心,也失掉一塊。
窒息的感覺襲來。子隱感覺,周遭的空氣都是流動的液體了,吸不進,吐不出。
我亦飄零久。
十年來,深負恩盡,死生師友。
唯有那紫色的小小鬥篷,有遙城的繁盛紫薇花靜靜開放,不知歲月,不諳光陰。
容夫人做成後,預備作為沐慕的中秋禮物。當時,隻有八九歲的沐慕,看到這鬥篷後,真是兩眼放光。紫色的紫薇花底色,加上少許孔雀毛的點綴,真真是光彩輝煌,燦爛生輝。沐慕高興得無可無不可,也不顧遙城的盛夏,披著這件保暖效果超級好的鬥篷,在豔陽下旋轉,跳舞,片片孔雀尾羽在陽光下搖曳生輝,絢麗異常。沐慕滿鼻尖的汗珠兒,真是無所欲無所求的幸福孩子。
眾人都讚容夫人手藝好,沐慕也讚道,容夫人對她真好。私下裏,子隱、子燁他們故意逗她,說鬥篷好看,都紛紛讚道,容夫人手真巧,眾人都在羨慕容夫人的一雙巧手的時候,私下裏,沐慕扁著一張小嘴,不高興了,子隱耐不住了,隻好讚衣裳穿著好看,是因為人好看。沐慕高興地不得了。
如今,衣裳依舊如此絢麗,人兒依舊如此美麗,可惜。
春色紅顏留不住,佳人紫薇終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