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笑時很開心,那麼你笑時我贏了;如果你開心,那是因為你不記得你是誰,那麼想象一下,你跟我在一起的話,不會記得任何事情,那麼你得有多開心!如果你偶爾休息得很好,睡著了卻沒有做夢,那麼想象一下,躺在我的床上,睡覺從不做夢,你休息的得有多充分!如果你因為看到美,忘記自己,忘記生活,從而感到很興奮,那麼在我的宮殿裏,黑暗之美一直和諧地存在,不老去,不衰敗;在我的大廳裏,沒有風吹皺窗簾,沒有灰塵落在椅子上,沒有燈光會照得天鵝絨和絲綢逐漸褪色,沒有時間會將雪白的牆壁變黃,那你得有多麼興奮!”
接受我的好意吧,它從不改變;接受我的愛吧,它沒有終結!從我的金杯裏飲用取之不盡的瓊漿玉液吧,它不酸,不苦,不讓人惡心,也不醉人!從我城堡的窗戶向外望去,不要凝視月光和大海,它們很漂亮,卻不完美,凝視無盡的母親般地黑夜和無底深淵完整的壯美吧!
“在我的懷裏,你甚至會忘記到來之前所經曆的種種苦難。偎在我胸前,你甚至感覺不到促使你來找我的愛。坐在我的寶座旁,你將永遠是推翻不了的玄秘和聖杯的君主,你會和諸神和天命共存,你會像他們一樣,成為虛無,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你將不需要你富有的東西,或缺少的東西,甚至是讓你真正滿足的東西。”
“我會做你母親般地妻子,做你失散多年又重逢的孿生姐妹。將你的諸多不安嫁與我,將你徒勞地在找尋自己的一切托付於我,你就可以在我神秘的本質裏,在我之前放棄的存在裏,在我讓人窒息,讓靈魂溺死,讓諸神消失的胸懷裏失去自己。”
超脫和舍棄的至高無上的國君,死亡和沉船的皇帝,在世界的遺址和廢墟邊上遊蕩的偉大的,活著的夢啊!
絕望和榮耀的至高無上的國君,不滿足的宮殿裏悲傷的君主,從未真正忘記過生命的遊行隊列的主人啊!
出身於墳墓的至高無上的國君,在夜的月光照耀下向生者講述你的生活,花瓣凋落的百合花皇家衛士,冰冷象牙的皇家使者!
守衛至高無上的牧羊人國君,沒有榮耀,甚至沒有女仆陪伴左右的焦慮的騎士,在月光照耀的路上獨自前行,森林中,斜坡上的君主,一個合著頭盔的背影,孤獨地穿過峽穀,在村莊中遭到誤解,在城鎮裏受到取笑,在城市裏被人鄙視。
被四死神專屬供奉的至高無上的國君,蒼白而且荒唐,被人遺忘而且無法辨認,在可能的邊緣,坐在磨破的天鵝絨和肮髒的大理石中間的寶座上行使權力,周圍是他虛幻朝廷的影子,守衛他的是他想象中的沒有士兵的神秘軍隊。
端來高腳杯,大淺盤和皇冠,所有的衛兵,女仆和下人!端到死神要舉辦的宴會上!頭戴長春花環,穿上黑色衣服,端過來吧!
在高腳杯裏和大淺盤上放上曼德拉的根,用紫羅蘭,和所有讓人悲傷的花朵做成你們的花環。
國君要和死神在她那高山湖畔,遠離生活,隔絕世界的古老宮殿裏共進晚餐。
讓為宴會彩排的樂隊用特殊的樂器,奏出催人淚下的曲調。讓仆人們穿著不知顏色的莊重製服,大方樸素,像英雄的靈柩。
宴會開始前,讓身著暗紫色長袍的大隊的中世紀隨從,在開闊的公園的林陰道上走過,靜靜地舉行一場壯觀的儀式,像美女穿過噩夢。
死亡是生命的勝利。
我們依賴死亡而存在,因為我們的昨天死去,今天才能存在。我們依賴死亡才有希望,因為我們確信今天會死去,才能相信明天。我們依賴死亡才能在做夢時活著,因為做夢就是否定生命。我們依賴死亡,才能在活著的時候死去,因為活著就是否定永恒!死亡引導我們,死亡找尋我們,死亡陪伴我們。我們擁有的隻有死亡,我們想要的隻有死亡,我們希望得到的隻有死亡。
一陣留意的微風拂過翅膀。
他來了,在沒人見過的死神和從未到達過的(……)的陪伴下。
先鋒們,吹響你們的號角吧!立正!
你對夢中事物的熱愛是你對現實事物的輕蔑。
鄙視愛情的處男國君,
嫌棄光明的陰影國君,
否定現實的夢境國君!
在喧天的鑼鼓簇擁下,冥界向你向你歡呼,君主!
帝國傳奇
我的想象是一座東方的城市。它占據現實的空間,全部的材質有舒適的長毛毯子那種感覺。街上色彩鮮明的帳篷和貨攤,點綴在奇怪的背景上,顯得毫不協調,好像淡藍的緞子上有紅色或黃色的刺繡。這座城市的全部曆史像我房間陰影裏一隻幾乎聽不見的飛蛾,繞著我夢的燈泡飛舞。我的幻想曾經生活在榮耀之中,從女王的手中接受過被時間汙染的珠寶。柔軟的天鵝絨覆蓋著我想象的沙灘,海草像一團團模糊的煙霧漂浮在我平淡無奇的河流上。所以,我是丟失的文明的門廊,是損壞的飾帶上發熱的阿拉伯圖案,是破裂的柱子縫隙中永恒的黑暗,是遠方的失事船隻上孤獨的桅杆,是推倒的寶座上的石階,是看似隻遮蓋陰影的麵紗,是像香爐中的香煙一樣從地上升騰起的鬼魅。我的統治一片暗淡,持續不斷的邊疆戰事攪亂了我皇殿上的和平。遠處經常會有隱隱約約的集會噪音,總是會有隊列要經過我的窗下,但是我的池塘裏沒有金魚,靜靜的綠色花園裏沒有蘋果,就連果樹後麵那些幸福的人們住的簡陋的小木屋煙囪也沒有炊煙冒出,也沒有簡單的歌謠催我不安的神秘自我意識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