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滑了下去,如子彈一般。狂風依舊咆哮著,魔鬼又出現了。
“映,我愛你!”我再一次輕輕地說。我的聲音依然沒有逃脫狂風的魔爪。
滑完之後,她愁眉緊鎖,甚至要哭,她可憐的模樣令我心痛。那句話是我說的,還是狂風製造的?她仍不得而知。
“要不,我們再來一次?”她說,“我已經喜歡上這種運動了。”
我們再次滑了下去,這次她盯著我的嘴,她不再顫抖,似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觀察我的嘴上。
“映,我愛你!”我找到了時機,假裝咳嗽,用手帕捂住嘴,再次輕輕說出了這句話。
走下雪橇的時候,我扶著映,端詳著在滑雪途中落在手裏六邊形的冰晶,它像顆鑽石一般。
過了幾天,我們回到學校。這次旅行,似乎不令她高興,反而給她帶來一連串疑問,成了一次疑問之旅。
自滑雪之後,映就經常坐在校園那條寂靜的林蔭道的其中一條長椅上,皺著眉頭,陽光照在她臉上,她卻將黑暗反射給太陽,她不再關心樹枝上鳴叫的小鳥,不再關心路邊花花綠綠的小花小草,隻是坐在那裏。我沒告訴她,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裏,我會去一個小城工作,那個小城有一座破舊的火車站,我會坐火車到達那裏。
“映,我愛你!”我躲在一棵大樹下說出了這話,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開。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收拾了行裝,前往那座小城。
3
這段記憶,突然沉靜了下來,時間把我心裏的某扇門鎖了起來,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把晶瑩的鑰匙去打開它。
我顧不上到窗邊去看看雪停了沒有,深夜裏靜謐的街道離我很遠,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幽靈似的在街上遊蕩,可我也是靜謐的,我隻是看著我的女兒,她嘴角掛著微笑,沉浸在睡夢中,還在夢裏揮動雙手迎著火車吧。我沒有必要再去仔細端詳一片雪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雪。接著,我來到窗前,雪下得多美啊,就像一些電影結尾所播放的畫麵,在深遠而又寧靜的深藍裏放飛的天鵝絨。我凝望著雪,它像從天堂飄落下來的羽毛,任何時候,雪都是不會改變的,它始終都是天堂裏的羽毛。
我跑到外麵,借我房間裏清冷的燈光的照耀,在夜幕裏摘了一片雪花,然後悄悄地回到房間,把它放到了女兒的額頭上,雪花晶瑩著散發著別樣的光芒,像是永遠都不會融化似的。
或許這片雪正是我扶著映時握著的那片雪。
油紙傘
文 / 桑青崖
一
西湖宛如一個神秘的夢,永遠以她最具詩意的情態吸引著曆朝曆代的文人騷客跋山涉水,不遠千裏,爭相尋覓。那柳暗花明掩映中的夾岸悠長,不知走過了多少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足跡,留下了多少唯美浪漫的篇章詞句。人們毫不吝嗇地用最溫柔飄逸的筆墨,把一個原本就如夢似幻的青山水郭揮灑得更顯撲朔迷離。
較之於神話傳說,一切的讚譽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太容易被世俗所遺忘。也許正因此緣故,人們在賞盡風花雪月之後,總不忘去斷橋處徘徊一番,懷揣一種舊地重溫又悵然若失的莫名心緒,緬懷那一段誰都不必引述的傳說往事。
二
對於西湖而言,白素貞無疑是最難以忘懷的過客。
她是妖,也是仙。然而這兩個極端的身份她都不願接受。她將渴望的目光拋向天地間那一塊平坦厚實的土地,那一個個普通平凡的生命才是她此生所向往的歸宿。人性的偉大在此有了最好的詮釋。
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一個幸福安穩的家,這個再樸實不過的心願對於白素貞來說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求,成了她此生永遠無法靠近的彼岸。
她竭力隱藏著自己的來曆,為了她剛剛抓住的那半個“人”字,她不惜犧牲一切,哪怕是千年的修為,千年的等待。但是,這種義無反顧的無怨無悔,並未給她換來絲毫的理解,哪怕是憐憫。老天爺也終沒有因此而饒恕這個可惡的背叛者。於是,法海威逼,小青出走,天庭利誘。麵對周遭不約而同彙聚一處的譴責聲,她隻淡淡一笑:你們不懂。
終於,老天也無可奈何了,隻得讓命運的轉盤開始懲罰性的輪回——許仙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