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人好像是在足球場上,又好像是在第一飯堂,更像在樹林裏吹得天花亂墜,反正就是說得很口渴。也不知道哪個不知死活的說要去宿舍區找“同學”,貌似是我說的,貌似是阿菜說的,又貌似是蔥頭說的。蔥頭看得很明白:阿菜受心情影響最大,再這樣下去明天就不用高考了!問問她怎麼啦。
“怎麼了?”
“沒事!”
“為什麼?”
“沒事!”
“找他?”
“好!”
“你在籃球架下吧,我幫你到他寢室看看?”
“好!”
“你等等!”
“好!”
阿菜一手捧著書,一手拿著水杯。夜色毫不留情地繼續黑下去,她瘦小的輪廓浮雕一樣鑲嵌在茶色的黑影裏,鮮明有角。她乖乖地立正,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遠處的歡歌沒聽到,近處的蟲鳴也沒聽到。大概在聽我的好消息吧!她可能第一次光臨雄性氣味濃烈的宿舍區,但這都不重要了。
他男朋友不在宿舍,我實在心情黯淡,在四樓往阿菜的黑影喊:“你在下麵等我,就來!”
我再次紮在她麵前,說:“不在!”言外之意是問:“你要怎麼辦?”
她臉上的落寞和過年時的煙花似的,冷淡清涼,再怎麼裝在我眼裏都是徒勞。眼紅得要哭,但沒眼淚,憋得多叫人心疼啊!
後來我與她在一飯堂二樓對立而坐,談了相處以來的最多話。有我未來的專業、我的家鄉、我的破鞋、我的發型、我的異地戀、我的傻不拉嘰,有她的喜歡城市、她的小弟、她的鄰居、她的樣子、她的前途、她的神經質、她的不可理喻。別憋了,我知道你想哭。
黑芝麻似的夜飄忽起來,將所有人的思緒如同真空注射器抽血似的脫離引力。不知道兩年以後的現在,她是否記得當時自己在說什麼呢。
這也不重要了。
再後來,阿菜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小本科,一個被她稱為鳥不拉屎的城市。她對“同學”依然念念不忘,思念化成塗鴉潑在QQ空間上,寫了刪,刪了寫,寫了再刪。
都快兩年了。
我問:“為什麼那麼死心眼不肯放手?”
她答:“不知道,感覺!”
我問:“他和你深到什麼程度?”
她答:“管得著嗎你!”
我問:“幹嗎不再找一個?”
她答:“管得著嗎你!”
我問:“那你怎麼辦?”
她答:“愛情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說:“初戀不是這樣子的,看看《初戀這件小事》吧。”
她答:“題目幼稚,不看!”
她顯然不知道,固執會讓人失去多少發現世界美好的機會。
我理解不了阿菜,正如她所言,我這臭男人是體會不到的。行文至今的衝動,不過如此,這是阿菜的故事,我隻是旁觀者,旁觀者有旁觀者的觀後感。
正是阿菜的存在讓我恍然大悟略有所思。她讓我真切地感受到女生對愛情的追求與堅持,無論思索過往還是展望未來,都是一個人在選擇。這選擇可能蒼白無力也可能代價連天,可內心埋著那個使她無數夜晚哭泣入眠的男孩,痛苦得心甘情願。她讓我尊重每一個女生,理解她們的多樣性,明白她們細膩地付出背後的心酸。
愛情的對錯界限含糊不清,人們何必站在立場裏苦不堪言?進不去對方的世界,是因為你給不了幸福而已。
腦子一轉,身邊的阿菜何其多!
小女生阿菜,你好嗎?
那個隻在夢中陪我度過了一程時光的男孩,晨霧一樣,在陽光破雲而出之際,便消散在不知何處的角落。那麼長久的指望,在高考結束各奔東西的瞬間,便成為失望,曾經懷有的種種隻有我才能知曉的喜樂,記錄在日記中,亦落滿了悲傷的塵埃。這樣唯美又感傷的想象,隻是一個遙遠渺茫的夢,早已預測會醒來不再,依然不肯停息對他的想象與纏綿。
——阿菜《喜樂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