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向蒙恬奪劍,蒙恬不予,高叫:“公子,你不能相信使者的鬼話,他說的全是假的,假的,你我擁兵三十萬,我等即刻發兵,殺回關中,向皇帝討個說法。”
扶蘇斥責蒙恬:“汝為大將,何出此言?欲陷吾扶蘇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乎?”
蒙恬不語,哭著將劍遞給扶蘇,扶蘇以衣袖拭了一下劍身,把劍擦得鋥明瓦亮,一塵不染,乃謂蒙恬言:“蒙將軍,非扶蘇懦弱愚鈍,今天下戰火剛熄,黔首如涸池之魚,正需將養,汝吾再起兵亂,必使民不聊生,今日扶蘇以己一死能換取天下黔首百日安寧,亦是足矣!”
蒙恬哭道:“公子!”
扶蘇又囑道:“孟子有雲,民貴君輕社稷次之,吾死之後,汝不得叛秦,禍亂天下!否則,扶蘇死不瞑目。
蒙恬哭道:“公子之言,蒙恬銘記於心,任千刀萬剮,決不叛秦!“
扶蘇以劍橫於頸上,大叫一聲:“父皇,兒臣去也!”手下用力,劍割破扶蘇頸上動脈,鮮血狂噴而出,射出百丈,汩汩有聲。三十萬大軍盡皆跪伏於地,悲呼:“公子”,聲動山野。
趙高等人行至九原,使者回來報告說:“扶蘇已死!”趙高在一陣狂喜後,眼前又浮現出公子扶蘇的影子,他麵容俊美,文質彬彬,乃在心中歎息一聲:“扶蘇公子,趙高對汝不住,容吾回京,再為汝設祭!”
公元前210年8月,趙高、李斯一行抵達鹹陽,布告天下,秦始皇已薨,立胡亥為二世皇帝。胡亥仍以李斯為左丞相,馮去疾為右丞相,馮劫為大將軍。擢升趙高為郎中令,趙高之弟趙成為中車府令,趙高女婿閻樂為鹹陽令。並詔令逮捕蒙恬,追究其不忠之罪。
處理完朝廷上的事,趙高興衝衝的往家趕,想把這幾個月自己所取得的成果講給妻子楚娥,讓她也高興高興。但驅車剛至家門,便見家門右側牆頭掛著一束白草,這是秦人家中有少亡人的規矩。不禁心中咯噔一下,以為是盼來出了什麼事?乃以目視身後的趙成與閻樂,其二人臉上並無悲痛,於是心中狐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進入內宅,楚娥率女兒盼來出迎,趙高見一家人俱在,心下稍安,待家人奉上水來,趙高方問楚娥:“家中無事,於門右懸茅做甚?”
楚娥驅走女兒、女婿及弟趙成,小聲對趙高言:“是咱們的女兒玉漱,她沒了。”
趙高聞之頓感五雷轟頂,茫然不知所措,沉寂半晌,方垂淚問:“到底因何?吾臨行時她尚完好。”
楚娥說:“這個我還要問你,你隨始皇出遊前是不是把藥給了玉漱?”
趙高說:“確是如此,暴君有此日,玉漱當占一半之功。”
楚娥深思道:“吾想玉漱孩兒在給暴君下毒時,也一並毒了自己,聽宮中所言,玉漱死前曾吐血數升,連大長今亦不曉何因?”
趙高聞聽吐血二字,立即聯想到秦始皇的死狀,問楚娥玉漱死亡日期,竟與秦始皇死期同日,中間不過相隔數個時辰。趙高頓時全明白了,玉漱正是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秦始皇的死亡,頓覺心如刀絞,舊疾複發,昏倒於地,口吐鮮血。
楚娥見狀,連呼家人,家人去外尋回一個郎中,郎中以針炙趙高任督二脈,止住嘔血,複以人參煨湯,灌與趙高,並叮囑楚娥:“趙大人心力交瘁,萬不可大喜大悲,否則有性命之憂。”
趙高在朦朧之中,感覺自己一個人走在荒漠上,四下見靜悄悄的,他能聽到自己的心在胸膛內呯呯作響,他感到很渴很累,很想躺在這裏,美美的睡他一覺。可是這時,他聽到了戰馬的嘶鳴,聽到人的呐喊,他看到一些穿著黑色盔甲的士兵高舉著“秦
”字大旗向他掩殺過來,他下意識的去拉腰下的寶劍。忽然,秦軍又不見了,他的耳邊又響起了他熟悉的歌聲:“水有源,樹有根,咱是邯鄲城裏人,邯鄲城,八百丈,八匹駿馬達城牆……”
直到傍晚時分,趙高方才醒來,見隻有楚娥一個人在身側,乃泣曰:“吾女乃為全其父誌而死,吾對她不起也。”
楚娥勸解:“她亦是為蒙毅和天下人複仇,夫君不必過於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