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回到中車府,休養一個多月,身體方得痊愈,按照秦王嬴政的要求,他寫作《爰曆篇》一卷上奏給嬴政。該篇論述秦朝律法,針砭時弊,不僅文章精妙,文字更是寫得精美絕倫。嬴政首次看到趙高文章文字,看後大呼奇才,把文章遞給李斯,李斯也不免在心中佩服趙高之才。嬴政下令,把趙高所做的《爰曆篇》送往太學,供學生臨摹參考。
公元前237年,秦王嬴政十年,一起重大的間諜事件震驚秦國朝野,瞬間衝垮了穩固的秦國政壇。
秦王嬴政欲滅六國,以定天下,丞相李斯向嬴政獻策曰“諸侯名士有愛權者,以重金賄之,不肯者,以利劍刺之。離間其君臣後,大夫再派良將逐一剿滅”,秦王從其計,君臣二人又製訂了吞並六國的順序,先從韓國下手,再趙、楚、魏。韓國聞得這個消息,恐慌一片,派出精通水利的水工鄭國入秦,鼓勵秦國興修水利,企圖以此來削弱秦國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牽製秦國東進。
鄭國入秦國,以其對水利獨到的見解贏得了秦王的賞識,被秦王封為客卿,掌握全國水務事務。就在鄭國準備動手修渠時,韓國的陰謀被人戳穿,鄭國鎯鐺入獄,憤怒的秦王嬴政在秦國宗室人員的慫恿下,下達了驅逐客卿出境的命令。全國從中央到地方,凡是來自東方六國的官員,必須在三日內離開秦國。
此命令一出,朝野震動,各國客卿,如李斯、尉僚等人,紛紛卷起鋪蓋,雇傭車馬,以極其悲涼的心情踏上了返回故鄉的征途。
趙高身為中車府令,又來自秦國最大的仇家趙國,自然也難逃被驅逐的厄運。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是悔恨,是憤怒,更是信念毀滅了的絕望。他開始後悔當初為何沒有抓住機遇刺死秦王嬴政,那樣多多少少也算為枉死的四十萬趙軍兄弟報了一點仇。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秦王的命令一下,秦宮這扇大門已經徹底對他關閉,甭說想見嬴政,就是想見自己的女兒玉漱一麵也是難上加難了。
趙高家中沒有任何資產屬於他,他隻能像當初入秦時一樣,裝了兩件薄衣,身負一個包袱,踉踉蹌蹌的走出秦國都城鹹陽,向家鄉的方向走去。
這是秦國的寒冬臘月,滿山滿坡盡是白皚皚的積雪,太陽猶如一個泄了精的漢子,蔫了叭嘰地掛在天上,沒有一絲暖意。趙高站在一個低矮的山梁上,望著遠方一座接一座覆蓋著白雪的山梁,心涼到了極點。
遙想當年,他懷著一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閹割了自己,發誓為長平之戰中四十萬死難兄弟複仇,為此他易名進入秦國王宮,先遭齊地狼等人欺辱,以草為席,夜不成寢,後遭張財、賈莊、宮正令等人陷害,戴枷披鎖,一帶就是八年。那些苦,那些痛,非親身經曆者所不能言,如今他終於躋身於秦國朝堂上,眼看自己離目標越來越近,沒有想到,秦王嬴政這一腳就把他射回了原地,這些年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屈辱與痛苦全部歸位到零,怎麼不叫人辛酸沮喪?
“嬴政,你狗日的,為何這般狡詐凶狠?為何這般無情無義?”在秦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趙高,已經學會了用秦地方言罵人。他站在山梁上,扯著細長的脖子罵遍了嬴政的祖親十八代。等他罵累了,他就一屁股坐在雪窩子裏,煩惱又湧上心頭。
“自己就這麼回去?那豈不是等於白閹了自己?八年的枷鎖也等於白戴了。如果妻子楚娥問起,這二十多年你在秦國都做了些什麼?自己將如何作答?可是不回趙國又怎麼辦?嬴政那狗日的限所有的人必須三日離境,遲離一日,就有被抓住砍頭的危險。”趙高一時陷入了巨大的內心矛盾之中。
就在趙高左右為難之即,十幾名手持利刃,身穿皂衣的蒙麵人踩著白雪悄悄向他圍來。趙高沒有發覺,等他發覺時,已經遲了,十幾個蒙麵人已如狼群一樣把他困在其中。他們手中的刀在陽光下反射出奪目的寒光。
“汝等何人?因何殺吾?”趙高本能的把包袱舉在手中,做為防身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