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座上的雲尊帝睜開了眼,眼角的餘光斜了後麵的屏風一眼,轉而輕歎了口氣,從金座上緩緩站了起來,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聲音低沉而細微:“這麼長的時間,你也累了吧”
似乎是對雲尊帝的回應一般,他背後的屏風內又傳出一陣低沉的咆哮聲,回蕩在深邃空寂的宮殿裏,令人毛骨悚然。
雲尊帝卻是不再顧及那後麵的聲音,他眼神空茫而疲憊,將手向前舉出。
隨之,他手指上的九天神戒卻也發出了奇異的感應,戒指的周身的金色光暈轉動由緩至急,慢慢的,雲尊帝身前的半空中一麵金色的鏡象凝結而成。
——低風卷過滄海冰麵上的冰沙,彌漫起蒼涼,寬闊無垠的滄海上,卻有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巍然矗立在冰麵的中心,十字架上,一個男子被釘固其上,衣袂迎風。
飄揚的紫色長發裏,男子下垂著的麵容是蒼白俊秀的,然而他右手的位置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隻有衣袖隨風獵獵——竟是沒有右手。
而海水之中,那些龍族人的樣貌依稀可見,而原來滄海下的一切也都完好的保存著。
龍神宮,海皇殿,神語者的巨大神邸,以及那些龍族人的居所,一切都恍如千年之前那樣,完好無損。
隻是,如此完好無損的一切卻是與千年前的景象相比卻是天壤之別——九萬九千尺的滄海海水之中,所有的景物和人都凝固著,這片原本喧嘩的海下之城如今卻是成了一座死城,雖然容貌依舊,但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千年之後,那些海底的龍族人臉上的神情都還保持著那刻被冰封之時的樣子,睜著眼睛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近千年的時間,滄海海底的時間是凝結的,伴著的是龍族人的隱約飄渺的低泣。
看著鏡中的景象,雲尊帝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動了一下,接而閉上了眼,歎氣。
月琅啊月琅,究竟你當初這樣做是對?
還是錯?
而手指上的九天神戒上縈繞著的光暈越來越微弱,而雲尊帝身前的鏡像也開始有些恍惚抖動起來,雲尊凝視了良久,揮手將那鏡像撤去,又轉身坐回了帝座上,如夢囈般低吟:“即便是擁有了你的力量,依這樣下去的話,也不知道還能撐多少時日”
馬馬虎虎填飽了肚子之後,那群遊獵者沒再多話,將一錠銀子置在了茶肆外的桌子上,各自上了馬,朝著東麵揚塵奔去。
打理那茶肆的老者見得如此,卻也不似普通的小二那般殷勤,說些“客官慢走”之類的恭維話,隻是默然上來埋頭收拾著桌子上的殘餘。
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屋內卻又出來了一個老者,同樣的須發皆白,但卻是身肩寬闊挺拔,神態飄逸俊朗。
雲際的風拂麵吹來,將這老者的眉發都揚了起來。
他負手望著那些揚塵遠去的遊獵者的背影,低聲道:“看來這滄垣上可又要起大風了”
而聽到了這聲音,那打理桌子的老者才轉過了頭來,看見了他,一怔,而後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緩步走到了那人的身旁,道:“主人怎麼出來了?”
“水奴。”那老者回頭側過眼看了走過來的老者一眼,接著張開手揚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恩——,睡了近千年,這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也是時候該出來走走了。”
接而那老者又向著帝都內屹立天際的摘星台仰望而去,神情肅穆起來,口裏喃喃:“月琅,千年不見,你可又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