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光從半空中淡淡灑下,將天雪山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中,更平添了幾天朦朧的美麗。喬嫣然換掉了白日那一身紫衣。一身淡藍色,及地長裙,衣袖衣擺處都繡滿了大朵大朵的雪白梨花,繡工精致,在月影映照下芬芳暗溢,好似將要盛開一般,腰間一根同色係腰帶更顯得她纖腰楚楚,烏黑長發沒有任何束縛的從肩頭傾斜而下,頭發長至腳裸,微風拂來,發絲隨之輕擺,衣裙隨之搖曳,更有落花紛飛之感。明月淩空,襯著她窈窕的身影,猶如月宮仙子。喬嫣然半倚在山邊的白玉欄杆旁,手中把玩著一隻玉簫。怕是任誰來見了都要讚一聲,果真是美人如月,皎皎其輝。
林瑾瀾從屋中走出,便看到這副情景,雖然看了十多年,但依舊忍不住心神一怔。
喬嫣然感覺到林瑾瀾的靠近,頭也不抬的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林瑾瀾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與皓月爭輝的女子,冷峻淡漠的麵容漸漸柔和下來,一身藏青色錦袍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更加清幽。長身玉立在參天大樹的蔭庇下,麵若美玉,無論以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一個濁世的偏偏佳公子。
“嗯?”喬嫣然許久未聽見林瑾瀾的答話,轉過頭來看著他。林瑾瀾笑了笑,眸中溫柔不加掩飾,緩步走到她的身旁,看著喬嫣然笑道:“既然都這麼晚,那你又怎麼不去休息呢?”
“我?”喬嫣然停下了把玩手中的玉簫,抬頭仰望天幕中的明月,淡笑道:“月朗風清,明月千裏,今晚可是賞月的好時候,用來睡覺不是浪費了嗎?”她頓了頓,有些感慨的繼續道:“更何況,如此美麗的月色,以後怕也是看不到了。”她語氣淡然,但也暗含了一絲歎息。
林瑾瀾身形一愣,怔怔地看著喬嫣然,眼眸中閃過一抹痛楚,輕聲道:“如若以後想看,也是能經常看到的。”蕭蕭的風聲透著淡淡的蟲鳴,讓他的這句低語,消散在空曠的山林中。
“什麼?”喬嫣然聽的不真切,轉過頭來向林瑾瀾輕聲詢問道。
林瑾瀾轉身負手看著天雪山獨一無二的美麗雪景,並不回答喬嫣然的話,喬嫣然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風措,隨後也將視線投向遠處的天際,風聲沙沙,月影淺淺,天雪山上遍野的梅花傲然怒放。一朵朵梅花鮮紅似血,點綴在一片雪白的雪地中,更顯得冰心玉骨。
“其實這些美景看了有許多年了,本來稀鬆平常的景色,怎麼在今天就格外漂亮了”喬嫣然輕蹙柳眉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二人都不再說話,飛鳥不時從山下竄起,翅膀煽動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山野中顯得更加響亮。
氣氛冷凝,半晌,林瑾瀾才開口道,“怎麼不見白小姐,今天不是都還在嗎?”喬嫣然微微低頭,發絲垂下,將她絕美的麵容掩在陰影後看不清神色。
“白芷若下山去準備明日趕路用的東西了。”喬嫣然淡淡開口,語氣更加清淡。林瑾瀾身體僵硬了片刻,才問道:“是回喬國公府嗎?”
喬嫣然看了他一眼,眸中眼神複雜,“不是,是去黑市,九轉玲瓏石在那裏出現了,我回去之前應該還要去那走一趟。”
“黑市?”林瑾瀾有些驚訝地問道,眸中神色閃了閃。
“對,怎麼了?”喬嫣然有些奇怪問道,畢竟平常林瑾瀾很少過問這些事。
“沒什麼,一定要走麼?”林瑾瀾低垂眼眸,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但其中的失落也愈加明顯。
風聲蟲鳴,好似都瞬間靜止,明月也屏息關注著天雪之間這對相互依靠,相互生活十年的男女,手中的玉簫傳來陣陣涼意。讓喬嫣然清醒了不少,她抬眸,看向眼前風姿卓絕的男子,回想起往昔囑咐她冬日添衣,每日按時喝藥的情景,眸中閃過一絲恍惚,望著天空那十年不變的明月,終也是在心裏暗歎一聲,十年已過,物是人非。
“瑾瀾,你早應該知道,我不會在天雪山呆一輩子。”霎時,林瑾瀾身子不由一沉,眼眸昏暗,在心中失笑道,他還在奢望什麼,奢望她會為他留下來嗎?
許久林瑾瀾才穩住心神,伸手將一旁的披風披在喬嫣然的身上,溫柔地開口道:“太晚了,更生露重,你的身子如今才好一點,但也禁不住這樣熬,早些回去休息吧。”說罷,便有些踉蹌地轉身往山後走後,步伐不似先前那般閑庭信步,喬嫣然神色複雜地望著林瑾瀾遠去的背影,輕歎一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