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告訴晨曦我是何時知道她的。她一直以為是2007年的冬天,其實不是。
那是2006年的某天晚上,那時她跟林北生還不算正式相識。我們一群富家子弟聚會,我坐在沙發上玩PSP,然後就聽見旁邊一堆人的哄笑聲,他們在那兒調侃林北生。
“北生哥,你真換口味啦?冷麵怪叔叔和倔強小蘿莉,哦哦,多麼和諧的畫麵啊!”
我一時好奇,抬起頭來隨口問了句,“北生哥又看上哪家的千金了?”
林北生點一根大衛杜夫靜靜坐在角落,朦朧的煙霧氤氳了他的臉,看不真切,卻依然能夠感覺到一股強勢冷傲的氣場。
他沒說話,依舊是坐在他身旁的公子哥答道,“哼,什麼千金,不過是個夜總會老鴇的女兒。名字也起得惡俗,謝晨曦謝晨曦,估計她媽也沒什麼文化,生孩子的時候正好日出,就起了這麼個名兒!哈,你說她怎麼不叫謝日出來啊,多勁爆的日本名啊!”
“哄——!”包廂裏笑成一片。
那語氣,那哄笑,帶著鄙夷,帶著嘲諷,帶著不屑。
我的心口突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疼痛,像是打在湖麵上的石子,漾起一圈細細的微嵐。
我走出包廂,對著窗外,狠狠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謝晨曦,說真的,你的名字其實很好聽。
我見到了謝晨曦,很清秀很靈動的小姑娘。
那天她因為自己的朋友被林北生的手下欺負,跳跳嚷嚷地拉著他硬要去報仇。
遠遠站在角落裏看著她一臉無賴而又狡黠地跟林北生和那群男生理論,我被逗得直樂。她完全沒有沾染上夜總會的那種沉寂的邊緣氣息,不懂得人情世故,卻傻得可愛。
那群男生對她動手的時候,我想衝過去保護她。完全是下意識的思維,我卻覺得如此自然而然。
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林北生便出現了。
他踩著一片光芒走到她的麵前,我看見她眼底的驚豔,以及一抹稍縱即逝的失落。
我不知道她在失落些什麼,可是那個時候,我的心裏亦是失落的。
林北生太過耀眼,縱使冷漠,倒貼他的女孩子也還是蜂擁一大把。我知道我大概沒有什麼機會了,說出的話可以騙人,可眼睛卻是內心所思所想的真實反映。
同樣都是在謝晨曦16歲的時候將她遇見,然而,他的出現,卻總是比我快那麼一點。
後來,無數個早晨、中午、下午、晚上,無數個周末甚至假期,我都悄悄跟在她一轉身就能看見的地方,偷偷看著她,偷偷觀察她。
她去上學,我看她擠公交車;她放學,我早早守在校門口護送她回家。
我逃課,曠課,甚至整日整日地不回學校,隻不過是因為,我不想讓她脫離出我的視線。甚至她跟林北生戀愛的時候,我依然很猥瑣地等候在不遠處,等著他們結束,卻不去看他們的親密。
沒有人知道我一天到晚都在忙什麼。他們不知道我忙著跟蹤一個女孩,偷窺一個女孩,像個變態的監視器,密切關注著那個女孩的一舉一動。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變態的。
沒事的時候,我甚至會自言自語:謝晨曦,你看,你叫晨曦,我叫辰星,我們名字的英文縮寫都是“CX”,這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機緣巧合呢?
我用一種近乎變態的方式尋找這種巧合,畢竟有些緣分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
你看,如果換了別的女生肯定受不了我這股神神叨叨的勁。可我就是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
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的呢?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愛情到來的時候,很多事情真的身不由己。
謝晨曦,我想,你就是我的身不由己。
不,確切地說,那種感覺叫做情不自禁。
謝晨曦跟林北生的分手應當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前後分分和和三次,拖拖拉拉一年,他們折騰得不累,我看著都累。
林北生那種人天生氣場強大,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又怎會老老實實地為一個人停留。
他的愛情來得太稀薄,太自負,太短暫。就像夜空中盛放的煙花,再美,也是稍縱即逝。
每一次哭泣,每一次別離,我清楚地看見謝晨曦堅強外表下的每一寸破碎傷口,一點一點潰爛,卻找不到任何可以根治的解藥。
我又做了一回小人。
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想我終究是有私心的,正是應了那句天時地利人和,我以一個“救贖者”的身份強行擠入這段尷尬的三角關係中,飛蛾撲火般付出我所有的真誠與勇氣,隻為這一次在劫難逃。
看著她自卑脆弱的模樣,我心疼,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保護她。看著她意氣風發一臉無賴的模樣,我滿足,更想同她在一起,就這麼平淡卻長久地生活下去,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