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生走了。臨走前他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絲,回給我一絲無奈而又落寞的微笑,他說,“晨曦,雖然並不是我下的藥,但是傷害到你,我還是要說聲對不起。不過,我並不為自己剛剛的舉動感到後悔。因為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回答他的,是我依舊死寂的沉默和江辰星順手扔出的一隻玻璃杯。

蘇婷婷歎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種複雜而又深沉的情緒。她似是想緩和氣氛,唇角微揚地衝我們調侃,“你倆冷靜下,好好談談吧。我先回避了,這悲催的電燈泡啊,我可不敢當!”

沒人說話,繼續沉默。蘇婷婷見狀,很無奈地幹咳了一聲,然後拎著包再度優雅地開門出去。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錯覺。

在聽到那扇門戛然而止的關閉聲時,江辰星終於輕輕開口。他問我,“謝晨曦,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

都這個時候了,我該怎麼回答他這句充滿否定的質疑?

我扯了扯嘴角,想說話,卻在發出聲音的下一秒,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得不像樣。

見我不說話,他的語氣有了一絲淡淡的怒氣。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雙手捧起我的臉,逼迫我抬起頭來迎上他的雙目,沉吟了下,似是強忍著什麼痛苦般說,“晨曦,你……你告訴我,剛剛發生的那件事裏,究竟,究竟有沒有你自願的成分在裏麵?!”

他磕磕巴巴地說著,有些語無倫次。我愕然地看著他,突然覺得江辰星的表情如此陌生。

這是我願意發生的嗎?難道經曆了這件事我就不難過、不需要安慰嗎?

江辰星,我被林北生下藥反抗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被他壓在身下,像個瀕臨滅絕的物種般無力地承受著他的迷奸之時你又在哪裏?

你說過一大早就來接我,可是我一直等你等到快中午,等來的人,卻是林北生。

現在你終於出現了,卻是在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完之後,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麵前,露出一副含恨、不甘而又委屈的表情。你把一身的怒氣發泄在林北生身上,卻不曾過來看看我的身體是否受傷;你質問我跟他發生關係是不是自願,卻不曾想過此刻的我是否會被心裏的陰影和傷口襲擊得傷痕累累。

內心忽而一陣蒼涼。我冷冷望向他,眼中最後殘留的那抹柔情終於破碎成一片蒼白的悲哀。

我說,“江辰星,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大概是被我眼底那抹硬冷的決絕震懾住了,他有些後悔,眼睛紅紅的,竟然流露出一種脆弱的哀傷。可他隻直直望向我,沒有說話,表情難過得像是要哭了。

沉默。窒息的沉默。該死的沉默。

時間大概過了一分鍾那麼久。明明隻有短短的60秒鍾,我卻覺得,自己已經經曆了長長的一個世紀。

我以為江辰星會離開,或者會繼續保持那副僵持對峙的姿態。不想他突然伸出雙臂將我打橫抱起,箍住我的身體,將我的腦袋牢牢按進他的懷裏。

他溫熱的鼻息噴薄在我的脖頸裏,語氣中柔軟而又憂傷得似乎能滴出水來。他吸了一口氣,輕聲說,“晨曦,剛才是我混蛋了。我隻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有點,有點承受不住,對不起。你別多想,乖乖呆在我懷裏好好睡上一覺,我們回家……醒來了,醒來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明明是在安慰我,可是在我聽起來卻像是他的自我慰藉。心裏澀澀的,堵得難受,我緊緊咬住下唇,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不為自己,卻是為了這個緊緊將我擁在懷中的男孩。

因為,就在江辰星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我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突然滴落在我的脖頸之上。

然後,那滴水晶之淚如同被暖陽融化的冰流,狠狠地,深深地滲透到我的心裏,那些冰冷的縫隙被漸漸填滿,再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