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更深露重,快些回去歇著吧,不然著了涼,小的們跟大老爺如何交代。”趙天梁、趙天棟齊聲勸道。
“正是,二爺且回去,明兒個再看也不遲。”金彩堆著笑,隻覺得不叫賈璉將屋子全看一遍,他不會死心。
“……也好。”賈璉道。
趙天梁等人齊齊鬆了口氣,趕緊護著賈璉回去。
賈璉拿著帕子遮著口鼻,聽見身後嘩嘩的鎖門聲,總覺得自己算錯了哪一點,這金彩兩口子看似阻攔他一一查看院子,卻在帶著他查看院子的時候氣定神閑,甚至他莫名其妙地分別往東西南北各巷子裏竄的時候,他們也隻管開門,並不阻止,如此,若不是賈母沒將私房藏在老宅,那就是他尋錯了地方。
賈璉將帕子撒入袖子中,兩隻手插在袖子裏,微微蹙眉想著老宅裏還有什麼地方能藏東西。
老宅裏,除了空置的屋子,就隻剩下他與賈赦等人現住著的屋子,還有仆役們的屋子。
仆役們的屋子,就連金彩兩口子的屋子裏都總有人進進出出,不是個地方。
如此,也就沒了藏東西的地——他不信眼前這世道,還當真有什麼藏在地底下的密室。
不對!方才金彩家的提過,桌椅案幾並各色擺設都放在庫房裏。若賈母當真有私房,放哪裏比得上放在庫房裏安穩。
那些不知情的,隻當庫房裏放著些尋常的、不值錢的玩意,哪裏還會打庫房裏那些破桌子爛椅子的主意。
賈璉心思飛轉,待金彩兩口子將他送到了老宅西小院裏,便對趙天梁、趙天棟兄弟道:“今日勞煩金大叔、金大嬸,昔日見鴛鴦姐姐極好說話,我便想著金大叔、金大嬸必也是仁義忠厚的人。今來金陵一見,果然不錯。兩位哥哥且買些酒水,替我酬謝酬謝他們兩個。”
“不敢當不敢當,老太爺剛剛入土,明日又有人來拜見大老爺,小的萬萬不敢喝酒。”金彩道。
“既然不喝酒,兩位哥哥就陪著金大叔、金大嬸說說話,方才聽金大叔說了些祖上的舊事,想起老國公兄弟等人兢兢業業,我等不肖子孫卻日日醉生夢死,心下不勝感慨。還請金大叔、金大嬸將家中祖上之事一一說給兩位哥哥聽,待他們回去,閑時說給族內上下男子聽,也叫他們看在祖宗創下基業不易的份上,好生珍惜眼前的一茶一飯。”賈璉道。
金彩越發篤定賈璉別有企圖,忙要推辭,卻見趙天梁、趙天棟兄弟貪杯,巴不得離開賈璉這偷閑,雙雙挽著他的臂彎道:“縱然是明兒個有事,金大叔也且陪著我們去說說話。”不敢明著說吃酒,但背著人喝上幾杯,是一定的事。
金彩掙脫不得,又見賈璉進屋後,嫌棄地拿著拇指在梨花底座、絹麵繡白菊的屏風上一抹,“怎拿了這屏風來?”
“小的立時叫人給二爺換了新的來。”金彩家的道。
“天晚了,金嬸子乃是女子,怕受不得秋露。金嬸子且將鑰匙拿給小子們,叫小子們立刻去搬了屏風給我瞧瞧。他們跟著我久了,知道我愛什麼樣的。”賈璉在房內椅子上坐下,等著瞧金彩兩口子是否還跟早先一樣沉得住氣。
金彩家的眼皮子跳個不停,總覺得賈璉不是無的放矢,堆笑道;“不敢勞動跟著二爺的哥哥們,二爺隻管說喜歡哪樣的,小的立時去搬了來。”
被趙天梁、趙天棟糾纏住的金彩,也懸著一顆心看過來,後背上慢慢冒出一層冷汗。
“算了,祖父剛剛過世,擺著這菊花屏風卻也不錯。”賈璉叫金彩夫婦煎熬了許久,看他們越來越緊張,不似他巡視屋子時那般從容,才緩緩開口。
“是。”金彩才鬆了口氣,就被趙天梁、趙天棟兄弟兩個齊齊攙扶出去。
金彩家的也趕緊跟著出去。
趙天梁、趙天棟兄弟二人在金彩兩口子家中吃喝到了天將將亮時,才互相扶持著回去。
金彩家的滿臉倦色道:“當家的,你瞧,璉二爺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是不是京裏哪處走漏了風聲?”
金彩不置可否,隻盼著賈赦父子快快回京。
秋露正濃,隻聽得府中一隨從來報:“金大叔、金大嬸,五更時,西邊咣當一聲。有人說瞧見那邊有人影出沒,是否要開了那邊巷子門、院子門瞧一瞧?”
西邊?聽聞是庫房的方向,金彩夫婦二人臉色煞白,立時想到賈璉頭上,顧不得梳洗,趕緊隨著隨從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