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鷲峰下,血河道旁……
七百餘血河弟子,十六位守衛武者,將血河草廬護在中間。
少年和孩童一臉堅毅,又不時透出深深的擔憂,他們的夫子,至今未醒。
六天過去了,寧澤依然生死不知,雖然早已止血,卻遲遲未能蘇醒,他們都開始為草廬主人默默祈福。
蒼和白鹿一直守在寧澤身邊,蒼臉色蒼白,眼圈發紅,蔚藍的眼中充斥著脆弱的堅毅,他怕失去公子,自己唯一的家人,但他堅信公子一定不會倒下,他是那樣厲害,他是最厲害的。
白鹿靜靜地守護在一旁,看著自己的主人,默默守護,就連走動都不敢,他怕打擾主人恢複,主人一定會醒來,而且不會太久,它一直知道。
寧澤雙目緊閉,臉上毫無血色,呼吸若有若無,這是他唯一的生命特征,他身上白光閃動,忽明忽暗,這是智慧光,這也是蒼和白堅信寧澤一定會醒來的所在。
寧澤茫然地看著四周,一片漆黑,無光、無聲、死寂,他抬頭看天,無天,到處一樣,難道我死了?這是哪裏?
原來死並不可怕,他無憾,因為他們都活著,但他不喜歡黑暗,不喜歡死寂,他得走出去,他右手抬起,小光明術?可惜無光,這裏吞噬一切光,這是黑暗的世界……
他看不清腳下,他還是邁開步子,走…不能停……不知走了多久,他心中煩躁,他開始背書:百家姓、三字經、道德經、寧氏族禮、禹禮、周禮……
他發不出聲音,這裏是寂靜的世界,無聲,他心中卻安寧,鎮靜,他想起什麼,就念什麼,感悟著書中的道與理,在這無光又無聲的死寂中,竟然感到愉悅,他暢遊於知識的海洋,不知時間流逝,也許刹那,也許永恒……
他開始思考自己所學過的所有武學,思考、明悟、再思、再悟……他竟然開始忘情,忘記自己還是個人,忘記了所有的感情,隻想這樣一直下去……
他細研前世今生的哲學道論,思考:道與法,長生和永生,修法與修道……
他越走越遠,開始超脫,可總有一絲牽掛,他難以斬斷,實在煩惱,他生氣了,他要徹底斬斷這阻道之物,他開始順著心走去,那裏有太多的嘈雜,似乎有很多他熟悉的聲音,他有些迷茫,那就出去探個究竟……
寧澤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個白發小童眼中擎著淚水看著他…眼中盡是喜悅的白鹿,低下頭小心地觸碰他…外麵一雙雙純真感性的眼睛……他們,他認得,有光,有熱度,有聲音,是心跳聲……
寧澤慢慢坐了起來,他身體依然虛弱,他看著這些熟悉的麵孔笑了,他笑了,他心跳是如此的快,情緒波動是如此的激烈,他叫寧澤,這才是真實的自己。
他伸手,依舊無力,打神鞭飛來落入白皙的手中,六千四百斤打神鞭懸浮在他掌上,這是禦法,心中所悟,自然為真,這是他以法意禦鞭。
“我曾經立下誌言,終身不立文字,用意有三:其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之精華豈是文字可盡述,很多精意,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隻可己懂,無法授人,並且典籍在傳播過程中,難免有誤,差之毫厘,謬之千裏,不可不慎;其二,道不輕傳,法不輕授,若所授非人,終會禍己累人,寧可不傳;其三,道之貴重,非俗物可沽,是智慧和光陰的積累,當有饋報,除非有緣法,難得真傳。”
寧澤嘶啞卻柔和的聲音傳出,入了每一位耳中,他們看著端坐草廬中,一臉病容的白袍少年,徐徐講道,道器浮於掌上,智慧光環繞,若隱若現,他聲音平淡而又富含道理,他們眼中一絲明悟。
這是大道難求,真傳難得,不可盡信典籍,精華難載的道理。
蒼,躬身站於寧澤身後,靜靜地聽著,白鹿臥在旁邊,沐浴在智慧光中。
“你等拜我為夫子在先,以血河典籍為禮,此為因,諸位誠心守護於我,此亦為因,今日我心喜悅,願意講道,此為三因,三因齊,當為緣法……”說完寧澤不語。
血河少年孩童眼中興奮,一臉感動,對著草廬跪拜,行尊道大禮,然後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