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琴音和歌聲飄入他的耳朵。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似乎是一種古老的詞調,和著琴聲聽起來竟是那麼的濯美,那麼的動聽。
在這兩日中,一首詞調她唱了無數遍。
奇美的琴音和歌聲停止了,她又輕輕地走了進來,手中端著熱騰騰的藥湯,輕輕地扶起他的頭,口中吐氣如蘭,將小匙中的藥湯吹得不燙了,然後輕輕喂進他的口裏。他依然沒有蘇醒,沒有下咽的能力,她用陰柔的掌力將藥水輕輕渡入他的體內。
然後,她將他的頭輕輕放落枕上,將空碗放在幾案上,靜靜地凝視著他。
又不知過了多久。
他的耳畔重新飄起那美妙的詞調——“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他睜開了眼睛。
映入他眼簾的,是玉白的石柱、大紅的帳幔、白色的輕紗、朱紅的樓簷。
他身上,穿著紅色的衣衫。
他隻一輕動,渾身便是極度的疼痛。他忍著極度的疼痛,掀開紗被,輕輕地下了床來,自帳幔的間隙中向外看去。
玉階的殿堂,坐落在高山之上,殿前一片荷葉和白花的池塘。殿中香霧繚繞,輕風吹拂。
朱欄裏,玉柱下,她飄妙的身影在獨坐撫琴。柔美的長發披落在肩上、背上,她身上輕輕的紗衣,有風時,衣袖輕動。
“紅------紅姑!”武情義嘴唇熹微。
撫在琴上的玉指頓時停住了,她輕輕回頭。那仙姿仙容,是那麼的絕色,是那麼的動人。
她仙容上露出盈盈笑意,看向了他。隨即,他忍著極度的疼痛,伸手向她奔了過去。但,才奔出兩步,便即摔翻在玉台上。
“你別動!”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好聽,她的身影如輕風一般地飄了過來,雙手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身在她的懷抱中,竟是如此的溫暖,如此的美妙,以致讓他忘卻了身上的痛苦。
他深深注視著她的麵容,仿佛沉醉了一般,眼中不覺落了兩顆淚。
“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恐怕已經死了。”武情義喃喃說出聲來。
她臉上的笑容如此溫馨,看著他說道:“也怪我,這些時日一直瑣事纏身,沒有到洛神穀來看你。以致你胡亂出穀,險些釀出大錯。”
武情義心中無邊的情義波湧起來,說道:“隻要能見到紅姑,即便是死,我也願意。”
秋浩渺盈盈一笑,問:“你真的想見到我?”
武情義“嗯”的一聲,使勁地點頭。秋浩渺問:“你為什麼想見到我?”武情義深情地道:“天女港灣,梅花院樓,自從見到天女,我便——我便‘此情無計可消除’了。”他突然想起她剛才所唱的一句歌詞。
“你?------”難得會見到秋浩渺的麵容上竟然會浮起一朵紅暈,她側過了臉畔,不再與他直視。她將他的身子放在玉階上,然後她淡淡地說:“你見到我時,你還隻是個孩子。”
武情義心頭一陣疼痛,說道:“是啊,在你眼中,我隻是一個孩子。”
秋浩渺看著那遠處高山的山頂,直言了當地問:“你說,你是否對我動了心,動了情?”
武情義忍不住口地說:“我隻願與你一同死了,化作飛灰,那飛灰也要相伴一起,到天荒地老,亙古之中。”
秋浩渺聽了此言,輕閉眉目,緩緩道:“我一百年來從未對任何一人動情過,這心中情感積壓至今,卻是讓你來捅破了。”說著伸出玉手,攬過武情義的頭,將他的頭埋在她的心間。
武情義此時心頭如巨石擊中,雷光轟鳴,又如洶湧澎湃的大海,波濤滾滾。她從來沒有想過——沒有想過天姑也會對他有情。
他把頭緊緊地埋在她的身懷,感受著這彷如亙古一般的感覺。
一切彷如幻夢。
的確隻是幻夢。這隻是他的異想天開。
——他掀起帳幔,癡癡地凝望的天姑的身影。天姑回過了頭來,仙姿仙容上,並不是暖暖的笑意,而是有些寒冷之意。
他的內心“咚”的一聲。
“紅------紅姑!”他伸出手臂,不顧渾身的疼痛向前奔出,在玉台上摔倒在地。
“你醒了呀!你受了重傷,卻不可以輕動的。”秋浩渺幾步奔上玉台來,蹲下身子看著他,聲音淡淡地道:“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小音妹妹,為什麼不在洛神穀中陪伴著他,卻胡亂出穀,到處闖禍?你看你,這不是想要尋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