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酒吧裏的狂歡已經提前到來,震耳欲聾的音響,閃爍的激光燈,台上的歌者,台下狂舞的人群,都熱烈得近似瘋魔。我的到來就像一滴掉進沙漠的水滴,一粒飄在空中的塵埃,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注意。
穿梭在人群裏,認識和不認識的都帶著一臉終極世界的笑容,他們無視我的到來,揮舞著手臂顫動著身軀,和著激進的音樂顫抖。好容易發現一個安靜的角落,安先生微笑的側影落入眼簾,我像看見彼岸的溺水者,拚了命的從人縫裏擠過去,於是看見一個同朱禹年紀相仿的女孩,靜靜坐在他對麵,溫和地笑。
酒吧裏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依然感覺到她白白淨淨的皮膚,細細的眉眼,和臉上柔和的笑容,一如蒙娜麗莎似的安詳;她不是很漂亮,卻安靜如畫,因為這溫柔如水的靜謐而迷人,使人更加貪戀她的寧靜與溫柔;也因為她的寧靜,使喧囂的酒吧裏這一隅沉靜,端莊。
在飄渺的燈光下,她就是國畫版的蒙娜麗莎。
有這樣的女子坐在安先生身邊,他們就是一幅畫一處風景,別人無法介入。
他們相對坐在那裏,並不帶一絲一毫的曖昧,也無一句交談,卻像在對我宣判,刑罰之重超出預言家的預知能力,把我震的呆若木雞。
我期待那個人為我辯解,隻有他能夠為我辯解。心惶恐地咚咚咚的跳,仿佛一不留神,就會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我無措地站在那裏,等不來他一個發現的回眸。
絕望從心底滋生,被遺棄的羞慚混合著背叛的感覺,像鋼索緊緊地鉸過來,扼住咽喉,痛的讓我不能呼吸。
音樂震撼地炸在頭頂,台上是狂歌勁舞的黎落落,還有配合她瘋狂歌聲做著高難度街舞的吉他手,這都是我從沒見過的;台下是拚命為她喝彩加油的李強他們,親密地圍著褚琳廝磨的幾個男人,也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黎落落和吉他手才是天衣無縫的搭檔,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們都是歡快的,可這歡樂與我無關。
朱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這是今天特意請來的嘉賓,李家千金,安先生曾經的學生,現在的未婚妻。我帶你過去認識一下。”
“不必。他們是一處風景,隻可遠觀,近前就褻瀆了。”
“你不必把他們看的那麼高尚。你走近前去,就會發現他們的齷齪。”
朱禹拉住我的手,我斷然地說:“這是我看見的最完美的畫,你沒有資格詆毀它!”
甩開朱禹的手,那幅畫在我茫然的眼裏悄然換了景致,沙發還是那個沙發,卻空空的沒留一點痕跡,喧囂的音樂卻在此時轟然砸在身上。
黯然的返回,舞池裏不斷有人拉我的手臂摸到我的臉,我都無動於衷的走過。這些都是我曾經十分珍愛的身體的一部分,可今天竟忘了它們屬於誰,隻有跟在身後的朱禹企圖幫我抵擋這一切。
跌跌撞撞地從舞池裏走出來,經過吧台時把錄音機放下,告訴調酒師交給黎落落;可調酒師正忘我的顫動著身子斟酒,怕是連我說的什麼話都沒有聽進去。
嗬嗬,這些我曾經喜歡過和曾經關心過我的人們,今天竟然集體無視我的存在,而我像一個失心的空殼從酒吧裏飄出去。
“陶紅,今晚大家多高興,你不想放鬆一下?”
警覺地拂開朱禹企圖拉住我胳膊的手:“該看的我都看見了,不該看的我也看見了,難道還不該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