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不是個溫和美好,柔順乖巧的女子,歲月靜好於她而言太過無聊,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能承受什麼,她遇強則強。
不消片刻,司徒鏡等人就走到鳳翥殿的台階下,他依舊披著鬥篷,戴著寬大的雪帽,遮住大半張臉。
安嵐目光落在他身上,道了一句:“川連沒有來?”
司徒鏡一步一步登上台階,站到她麵前後,才脫下雪帽,兩手再在臉上揉了揉,然後抬起臉,就露出川連那張雖看起來清秀,但又總透著幾分僵硬的麵容。這分明是一張女性的麵孔,但此刻看起來,卻讓人拿不定她的性別。這並非是因為過於陰柔俊美而顯得雌雄難辨,而是一種莫名的,令人捉摸不定的詭異。
安嵐打量著她道:“這應該也不是大祭司的真麵容吧?”
司徒鏡沒有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道:“安先生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安嵐道:“這段時間,我若連和誰打交道都分不清的話,也不敢接下這份挑戰。”
“這倒是。”司徒鏡微微點頭,“安先生今日的精神看起來倒是不錯。”
安嵐看了一下天色:“午時正。”
周圍巍峨的殿宇刹時消失,高高的台階被碾成了一條望不到盡頭的路,天光暗了下去,風散了,雪停了,周圍的一切化作了虛無,空洞得令人心膽生寒。
她身上華貴雪裘也褪成了沾滿汙血的素衣,烏黑柔順的頭發淩亂地散成一團,精致的眉眼亦被汙泥和眼淚弄花,她甚至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胸口微弱地起伏著,好似就剩下這最後幾口氣了。
司徒鏡從路的那頭慢慢走過來,那張川連的臉此時不停地和安嵐的臉交替著,五官因此而顯得有些扭曲,看著無比的詭異。
“安先生這又是何苦呢。”司徒鏡看著躺在地上的安嵐,此時她連說話的聲音似乎都是重疊的,“到了現在,隻要你願意低頭,也還是來得及的。”
安嵐從虛空中收回目光,看向司徒鏡,片刻後,慢慢爬起來,手撐著坐在地上:“我一直有個疑問,想請教大祭司。”
司徒鏡道:“請說。”
“香蠱究竟和我的聯係深,還是和大祭司的聯係更深?”
司徒鏡打量了安嵐一會,然後低低地笑了:“既然安先生早就發現我也種了香蠱,為何這段時間還敢離我那麼近,還特意住在天下無香附近?要知道,你離我越近,受香蠱的影響力就越大,被吞噬的速度就越快。”
司徒鏡在一開始飼養香蠱的時候,就先給自己種了香蠱,隻是他種下香蠱的法子不同於安嵐,他用的是自身的精血。香蠱在遇到大香師之前,在蠱師的催動下,頂多隻能令人致幻,並且若無迷藥的加持,其效果甚微。
因此古書中記載的,香蠱能給蠱師帶來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一直以來,都被蠱師們視為傳說,唯司徒鏡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當白廣寒將這個機會擺在他麵前時,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為此他甚至殺了真正的大祭司,並取而代之。
而後來,事情也並未讓他失望。
他如約來到了長安,依計劃讓香蠱吞噬安嵐的香境,而這一切,簡直出乎他預料的順利。隨著香蠱吞噬的香境越多,香蠱的力量越來越大,他已經可以預見香蠱最終會同化掉安嵐,令安嵐徹底變成香蠱的傀儡。由此他便可通過香蠱控製安嵐,間接獲得了香境的能力。